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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文在含烟房里一直呆到中夜,他本就心事重重、坐立难安,那含烟偏又故意撩拨,明明是账里飘香、美人*,他却不敢逾矩分毫,整个人如同置身火上煎熬。直到顾勋回来,告诉他事情都已办好,他才如获大赦一般,仓皇逃回了李府。
他这晚睡得极不安稳,青色的缁衣、猩红的血水、光溜的人头、白皙的足弓……一样样在他脑中变幻,时而勾魂、时而恐怖,搅得他心神难安,呓语连连。
寅时已过,浓黑的夜空中隐隐现出微弱的白光。李修文自睡梦中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他,盯得他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他紧皱眉头,拼命想要挣脱这梦魇,待他浑身是汗地终于睁开眼睛,却看到面前悬着一张人脸!
惨白的面容,绿色的双瞳,光秃秃的头上泛着青光,分明就是那早已死去的静云!
李修文吓得肝胆俱裂,一轱辘滚下床来,回头再看,那人脸竟然也跟着他慢慢转了过来,一点点向他逼近,那张早已失了生气的脸孔之上,竟然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李修文觉得脖颈好像被人死死掐住,再也喘不过气来,只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去,突然手上多了些黏黏的触感,他低下头,惊恐地看到地板上满满渗出血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淹没他的脚背、膝盖……却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李修文也不知道屋里为何会有这么多血,他双腿不停发颤、手下打滑,拼命想站起身子,却还是跌坐在地上。想要喊人帮忙,却怎么也喊不出声,眼看那血就要漫过胸脯、脖颈,涌入口中,他绝望地瞪大了眼睛,泪水不断涌出,沁得脑后一阵凉意,他这时才感觉不对,拼命挣扎坐起,努力睁开眼,终于看到那恐怖的一幕消失不见,窗棂处透入的微弱光亮,竟让他有些重回人世的恍惚感。
他狠狠捏了下胳膊,确定自己已经逃脱梦魇,才终于松了口气,想摸起帕子擦汗,手下却触到一个光溜溜的软物。
李修文已经被吓得麻木,他不敢低头,就这么愣愣坐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往床上一看,果然见到静云那张鬼魅般的脸庞,正阴魂不散地盯着他。
许是这晚的惊吓已经突破了极限,李修文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死死地盯住那个人头,终于确定她已经死透,没有任何异变。如果不是鬼魅作怪,就肯定是有人捣鬼!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顾勋说的那句话:“也有可能他并不想让你这么简单的就被抓,还有更深的谋划。”这想法然他森森地打了个冷颤。到底是谁,不仅要置他于死地,还要他惶惶不得安宁。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呆坐床上、目光无意识自屋内扫过,突然又被吓得一个激灵,门窗都从内关死,这人头是怎么被放进来的。
一日一夜的担惊受怕,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混乱之中,越想就越觉得头疼欲裂,好像有人伸手在脑中不断搅拌,搅得他无法思考。他就这么恍恍惚惚坐到天光渐亮,才慢慢回过神来,硬着头皮找了个包裹,把那人头包起,准备一并带去求助顾勋。
谁知走出房门时,竟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杨荣安。李修文一见杨荣安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吼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杨荣安正见他面容憔悴、神情慌张,忙问道:“昨晚有公务在身,听家丁说你有急事找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修文这才发现他脸色也不好看,眼下挂着浓重的乌青色,显然也是忙了大半夜,他突然心中一跳,忙心虚地问道:“什么事这么紧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杨荣安却又犹豫起来,语焉不详道:“没什么大事,你最好莫要多问,省得惹祸上身。”
李修文心中疑虑骤生,杨荣安身为四品侍卫,有什么公务能劳动他大半夜还要去处理?这事到底和静云的死有没有关系?但杨荣安显然并不准备多说,转念又想到自两年前那件事起,眼前这人就已经是利益相系的盟友,才暂时放下疑虑,把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包括他如何去找顾勋,顾勋又是如何替他善后。
杨荣安先是大惊,越听又越露出疑虑神色。他双手交握,眉头紧锁,显然也是觉得李修文惹上了大/麻烦,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你说看到曾经是云嫔的静云被人杀害,身首异处,但是为何我昨夜并未听到宫里传来任何消息?”
李修文叹了口气,道:“云嫔躲在静云寺本来就十分隐蔽,顾勋又帮我料理了那个老尼,估计这几日内不会有人察觉此事。看来顾勋说得没错,此事果然和今上无关,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躲在背后害我。”
杨荣安仍觉得有些地方不对,皱眉道:“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不如我们现在再去静云庵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修文一听又要回到那噩梦般地方,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不住地摇头,喃喃道:“不行!我好不容易脱身逃走,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不如你先陪我一起去找顾勋,听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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