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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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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岁月,如同偷得浮生半日闲,齐俨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加上有娇妻在侧,形影不离,晚上还可以做些喜欢做的事,也自有一番惬意自在。
于是,归期一日日地推迟。
阮眠也不想那么快回去,这段时间以来,上午外出,下午画画,晚上看星星,日子几乎每天都过得蜜里调油似的,连梦里都弥漫着清甜。
早上又下了一层浓霜,北风“呼呼”地吹过,窗户被撩得“砰砰”作响,她枕在男人肩上,一手抱着他的腰,抬眸去看窗外乍现的蒙昧天光。
她忽然弯唇无声笑了一下,纤白的手指滑入男人温暖的手心,十指轻轻相扣。
她想起了今年许下的生日愿望,那时她虔诚地乞求着上苍,甚至是任何一个神佛——
“如果可以,我愿意将余生的时间分成两半,一半给他,一半留给自己。”
如今,他如她所愿地平安归来,安静地睡在她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她不再奢求太多。
她一直很清楚,这个男人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但她更清楚的是,那场手术他也并没有把握。
为什么这么笃定?
不仅仅是因为那份早已立好的遗嘱,里面的条款足够她十辈子在物质上都不会有任何担忧,更多的是——他坚持要陪她过完生日,过完两人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后,才决定去手术。
他那时大概计划着,就算再也醒不过来,至少也陪着她走过了最有意义的两个日子。
他是真的已经做好“如果万一”下离开她的准备了。
所以,阮眠在手术前一晚,红着眼眶告诉他,“你也要记得,只有你活着,我才真正活着。”
她奉还了他的原话,同时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如果你不在了,这里也就死了。
她不再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的懵懂少女,她只知道爱一个人,便要用力攥紧他的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松开……
天色微明了,风还在吹。
阮眠收回心神,搂住男人的脖子,一下一下地轻啄他的唇,将他亲醒了过来。
睡衣件件落地,他们的体温在彼此身体里交融……
十点多了,院落的大门还紧闭着,男主人和女主人似乎还未醒来,门边临时搭建的小窝里,两只小奶狗饿着肚子,相互依偎着,伸长脖子娇声娇气地呜咽起来。
骄阳满天。
本来以为这平淡而温馨的日子还可以持续好一段时间,可高远一个报喜的电话还是让两人把归期提前——姜楚生了一个儿子!
不过这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按照高远的性子,临近孩子满月才通知消息,一是考虑到他们正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期,二是……他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毕竟……盼望了将近十个月的女儿一下子变成了带把的小子,这种心理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他早早就设想好了,老婆那么美,自己底子也不差,生个女儿那将来肯定也是美若天仙的啊,还娇娇的惹人疼。
光是想着心就要化开啊。
好不容易盼到孩子出世,即将为人父的欣喜和对老婆生产的心疼,双重夹击,高远在产房外那真的是坐立难安。
脑子也阵阵发蒙,明明前一秒护士还对他说着“恭喜,母子平安。”
下一秒,他从她手里抱过那软软的一小团,眼睛忍不住有些发热,几乎是用这世上最温柔的声音说,“我是爸爸啊我的小公主。”
当时护士都笑了,忍不住提醒道,“先生,您太太生的是儿子。”
高远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艰难地问,“……儿子?”
说好的酸男辣女呢?说好的小公主呢!?
满月那天,宾客如云。
高远搂着姜楚,她手上抱着儿子,一家三口看着和乐融融。
阮眠给宝宝选了一套银饰,挑的时候实在太喜欢了,也忍不住多买了一套,准备将来留给自己的孩子。
虽然在山里静养那会,他们那啥得格外频繁,可他一直都有在做防护措施。
在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里,她真的很想和他有一个孩子,或许这样她手上的筹码就更多了些。不过眼下确实也不是要孩子的最佳时机,她的学业还没修完,想到大一领证,大三就怀孕……似乎有些超前了。
而齐俨的想法也和她不谋而合,孩子是一定要生的,然而她现在还太小,至少也要等到毕业后。
宴席结束,阮眠有些舍不得宝宝,于是留到最后才走。
高远在旁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儿啊,你说你是不是拿错人设了?”
虽然是男儿身,可怎么有一种越来越往小公主的方向奔去的感觉?
阮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高远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两年的时间转眼即逝。宝宝长到三岁时,虽然模样还没完全长开,可唇红齿白,如珠似玉,完全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仙女啊!
“老婆!”他一把搂住姜楚,看着她手边刚叠好的粉色小裙子,只觉得真是辣眼睛,他难得语气严肃,“你不能再把儿子当女儿养了!”
“这样挺有趣的啊。”姜楚笑,“等他大些了再改过来吧。”
“可是……”高远还想说什么,忽然被她打断,“哎,不跟你说了,今晚有绘画比赛颁奖仪式的直播,我先去看了。”
电视一打开,刚好播放到最□□的部分,主持人激动地握着麦克风,流利而高亢的英文从中流泄出来,“恭喜国际契尔思绘画比赛金奖得主,来自中国a市的阮眠小姐。她是此项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她从小就有着极高的美术天赋,十八岁时就以超写实的独特画法在画坛崭露头角,她此次的获奖作品《窗》……”
大屏幕上缓缓投放出画面——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赤脚倚在窗边抽烟,窗外是一角灰蒙蒙的天,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也是黯然的,甚至有些颓败。
可他两指间夹着的一抹红光,又仿佛是从这灰败中烧出来的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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