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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麦抬了头,目光颇有些玩味地从关蓉面上扫过。
柳太公今早将景泰和叫去,无中生有地与他絮叨那摆摊扰人之事,后来,花小麦因气不过,又跟了景泰和一起再去寻柳太公理论,其时,那小院中只得他们三个,并无旁人在场。这关蓉的消息还真够灵通啊!
权且不论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事的吧,花小麦和颜悦色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纳闷得紧。要说我晚上摆摊,动静或许的确是大了些,但那河边十分宽绰,方圆二三十尺内都没有一户人家,又能搅扰了谁去?幸亏那柳太公是个讲理的,并未为难我们,如今已答允让我们继续摆摊了,否则,我也不敢再大喇喇地推着家什出来呀!”
关蓉抚了抚心口,仿佛心有余悸一般:“那就好,那就好,今日我整整担忧了一整天哩,如今听你这样说,我也能放心些。只是,谁会存了那样的坏心,见不得人家好一点儿,竟巴巴儿地跑去柳太公面前告黑状?”
花小麦心道:这我也很想知道……会不会是你呢?
然而表面上,她却依旧是一副笑模样,掀起眼皮,就见面前的关蓉满脸坦诚,眸子里闪闪亮亮的,仿佛没藏着一丁点心事。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想开了。”她叹了一声道,“做买卖嘛,但凡能挣着钱的,总难免招人妒忌。我这摊子虽摆了还不到一月,却也逐渐有些入账,或许是有些人瞧见了,便觉眼红吧。”
关蓉闻言,垂在身体旁边的手指便不自觉动了一下,咬着嘴唇犹豫半晌,终是期期艾艾地道:“小麦妹妹,你这摊子……赚得不少吧?”
“哪儿啊!”花小麦冲她笑笑,自顾自走到花二娘旁边去帮忙,顺手将木炭炉生了起来。一面接着道。“你别看这只是个小摊儿,要摆起来,却也得花不少本钱,我这离回本儿还远得很,只不过每日都能赚得些钱,我瞧着,心里也能安乐点。”
花二娘站在她身侧,将各样菜蔬摆放齐整了,闻言便低头耷拉下嘴皮,无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捎带脚地,又瞟了关蓉一眼。
花小麦忙暗地里扯了她一把。转头又笑盈盈地对关蓉道:“对了蓉姐,你吃面吗?这两日那炝锅面卖得挺好,你还没尝过吧?我煮一碗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关蓉赶紧摆了摆手,看了花二娘一眼,欲言又止,走过来拉了拉花小麦的手。“小麦妹妹,我有话想跟你说……”
又来了……每次都摆出一张受了气的小媳妇脸是要闹哪样?
花小麦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左右看看,见时辰还早,暂且没有人来吃面,便只得在心里叹息一声,丢下手里的物件,从摊子后走了出来。
关蓉便立刻拉着她走得远了些,在一颗粗壮茂密的大树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蓉姐。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花小麦甫一站定,立刻问道。
关蓉低头揪了揪自己的衣角,一句话在口中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听……听人说,昨儿个郁槐哥领着连顺镖局他那些兄弟们,来你这摊子上吃面来了……是不?”
果然,她只要一露出这种表情,要说的事,就必然和孟郁槐有关,花小麦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笑着点点头:“是啊,说起来,我真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关蓉原指望她能多说两句,自己也好接茬继续往下问,却不料她只答了这几个字,便紧紧闭上了嘴,沉默了片刻,只得又道:“平日里郁槐哥跟谁相处都是淡淡的,却不料他是这样热心肠的人,我听人说,他还送了番椒种子给你呢。”
花小麦唇边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去,眉间一拧:“蓉姐,那番椒的事,我从未和人提起过,我二姐和姐夫,也都不是嘴敞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蓉闻言便是一怔:“啊……我也忘了是听谁说起来的了,反正就只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人都说番椒不仅贵,而且极少见,寻常老百姓根本养不起。那样珍贵的好东西,他就……直接送你了?”
花小麦原想告诉她,是因为自己替春风楼的赵老爷鉴定了一批假货,番椒种子算是谢礼,但转念一想,这话却又没说出来,只微笑了一下:“是啊。”
“……”关蓉半晌没有说话,自管拿手去抠自己的衣角。
与她相处愈久,花小麦便愈加不喜她这仿佛谁给了她委屈受的模样,想了想,又道:“蓉姐,你也喜欢那番椒?我跟你说啊,等到六七月份,应是就能结果了,红彤彤的,特别好看。你若是想要的——”
关蓉陡然抬起头,眼睛也亮了。
“你若是想要的,我留些种,便宜卖给你呀!”
关蓉眼中的神采刹然消失,嘴唇嗫嚅:“哦,那东西那样贵,我买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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