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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阳城的冬日虽然不及朔方原上风刀割骨,但毕竟是北国兖州,暖阳当空下仍不乏冷冽。前几日迎来初雪,镜泊湖畔银装素裹,唯有那一泊湖水,倒影着天上的行云飞鸟,像是存在另外一个世界。
天气还没冷到冰封湖面,但是靠近岸边的一圈还是凝结出薄薄冰壳,轻轻一敲,便会碎得晶莹。
“吱吱~呀呀~”一叶小舟从南岸划了出来,船头凿开冰面,从船尾裂开一路犬牙交错。孟一苇捂嘴呵气暖了暖手,继续向湖心划去。
“小夫子这是又闹哪班啊?”秦伯集敞怀披着张羊裘,望着冷湖上的孤舟,问向身边换上了白僧袍的小草和尚。
“当然是赴约!”小草和尚回答的云淡风轻,但用力合十的双手也难掩一丝庄重。
“赴约?邀约的那位可是位武道小神仙啊!小夫子的‘熹微’是讲出来,人家的‘熹微’可是练出来的,怎么打?”秦伯集有些着急。
“不知,但师尊何曾做过无谓之事?或者说,他有意作为之时,有何不可为?记忆中是没有啊!”小和尚侧脸眉角轻挑,似是反问秦莽夫,又似是自问自答。
“呃……”秦伯集一窒,觉得似乎在理,但是小夫子毕竟不曾修习武道,以凡人之躯对抗神仙之能,何解?老秦抓破脑袋也想不到!
和秦伯集一样矛盾的人不在少数,小夫子平时的所言所行、所讲所授、所修所念都是些“惊世骇俗”的玩意儿,书院众人在见怪不怪之余也就生出些莫名的底气:嘿!那是我们的小夫子啊!
可是武道小神仙岂是大路货?否则又怎能配得上神仙“二字”?传闻中,某某真人一指断江,某某豪客入海斩蛟,或者某某剑神一式破千甲,虽然真真假假,可也都是武道入圣者的威名。
武道入圣者,体可“拨象”,气入“涵虚”,神破“熹微”,是为小神仙。不同于道家大真人旨在浮沉出世求长生,也不同于佛门大金刚一心避居山门觅极乐,以武入圣的大泽龙蟒,煞意绕体,戾气萦胸,讲究的是杀生行乐。
今日书院小夫子会战江湖小神仙,镜泊湖沿岸人影绰绰,书院后街临湖的那些小楼包厢,也早就被预定一空,此时都打开了南窗,正对着缓缓滑行的那篇孤舟。
“是不是有点太出风头了?”孟一苇心想着,手上便放开了木浆,抬起眼角将各位“看官”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有兴奋地嗑着瓜子的娇憨少女,有沉吟着品着香茗的锦袍文士,有不羁地灌着酒坛的江湖豪客,有静默着眯眼小憩的雍容老妪,当然,书院的熟人也不少,书生三俩一伙,武生四五小聚,自己的那三个便宜弟子似乎也早早的便来候着了。
此时,有些徐徐北风,推着停浆的小舟继续向着湖心慢慢飘去,孟一苇撑着竹竿站起了身子,竹竿下头点着船底,上头指着天穹。
“来了!”站在湖边的白少咸皱了皱鼻子,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儿的老虎,向身后低沉一声。白七月顿时来了精神,拉着琼子兴奋地踮脚张望。风铃儿则咋咋呼呼地安慰着攥紧衣角的惜朝,“等着瞧,咱家公子打哭那个闷声闷气的丑神仙!”
“咚…锵…”,像是重锤砸在皮鼓,又如剑刃擦过铜鞘,厚重中带着刺耳的长鸣。只见一个雄壮至极的身影,踩着北岸的薄薄冰壳向湖心走来,落脚就是鼓响,抬脚就是剑鸣,可走过的冰壳上却没有一丝裂痕。来人渐渐走到冰壳边缘,此处离湖心还有不短的距离。望了望已经静待湖心的小舟,他左脚向下碾了碾,又向前推了推,脚下的冰壳便碎成了巴掌大小的冰片,然后一路前移,第一片还停在脚下,最前一片已飘到了湖心,冰片停稳,他便不再耽搁,抬脚踏上了这条浮冰小路。
“小夫子,俺来了!”踩在冰片上,后来的大汉拱拱手,对自己迟到竟有些赧然。
“无妨!”孟一苇了然地摆摆手,问道,“你叫文丑?”
“对,俺叫文丑。”
“‘子丑寅卯’的‘丑’?”
“呃…”大汉皱眉迟疑
“我知道了!”孟一苇点点头,又缓缓说道,“你是第一个,哦,不,是第二个,第一个还在养伤吧?”
大汉脚下的冰片陡然下降了几寸,湖水浸湿了他的鞋面。沉默许久,大汉瓮声道,“这次来,只是来讨教!”说完顿了顿,又强调了一句,“嗯,只是讨教,这次俺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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