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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州陈家巷的七十六号并不易找,唐糖找见那家书肆的时候,早点的豆花摊恰好收了,对门卖孔明锁小铺的老掌柜正好来开铺。
七十六号的门锁之上皆是锈斑,幸好唐糖手法熟练,未等对门老掌柜起疑,已然进了宅门。
锁都锈了,宅子当然是所空宅。
裘宝旸十一月初一早上睡眼惺忪被唐糖唤醒,说一定要去暗访乾州。宝二将信将疑,同着她一道过来,了解唐糖急急奔赴的竟是纪二在乾州的宅子,立时不忿起来。
“你说拉哥一道过来寻线索,没线索哥是不会怪你的。可这里真是纪二的宅子?也不像一所贪官的宅子啊?”
“您能不能少说风凉话,他真的可能出事了,我若非无人可求,绝不会来求您一道前来的。他好歹……您就这么希望他出事么?”
“只要是你的忙,哥绝无二话,但事涉纪二的时候,妹妹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些?”
“我就是因为理智才判断他有危险。”
“你今晨方才告诉我纪二调任来了遂州,你却不想想,遂州的事上头问责他且不及,怎么会将他塞来这里?齐王用人之际,会舍得让他跑来受死么?哥前阵倒是接到京中风声说要调他去西京,还是水部郎中的肥缺,消息很确实,只是未及问你罢了。唉,纪二这厮,我不知他为何骗你,但他骗得你还少么?”
唐糖果断道:“他再怎么骗也绝不会害我。现在他生死难卜,我不闻不问还是人么?”
“糖糖……你何时与纪二生死相依了?”
唐糖不欲与他辩,红着眼将这久无人迹的空宅里外再度巡视了几圈,当然一无所获。
裘宝旸这人心善,见她真急狠了,劝道:“糖糖啊,纪大人风头正劲,上头终有大人物守护着的,不会出事,你一定要放心。”
唐糖听他这才算是说了句人话,心头略宽慰,翻出她从纪陶卷宗里摘录下的笔记给他瞧,抹泪道:“您看这林时弓家住朱门巷,我们去朱门巷罢?”
裘宝旸斜她一眼:“难为你还记得我们三爷。”
唐糖冤枉透顶:“从无一刻忘记过!”
纪二非将她往乾州引,沉心细想,他说不定已在离她千里之地了。他是真出了事情,还是不过只是想要给她一些惩罚?
是后者罢,唐糖宁肯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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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塔专才林拾弓身后在朱门巷的家显得十分破败,家中只有位看上去十分劳苦朴素的老母亲,连一个家小也无。据说老婆领着孩子回乡下娘家去了。
林拾弓另有一个弟弟,名唤林拾青,四月前说是进京谋生,如今偶有信来,不过报声平安。
林拾弓离世数月,遗物早已清理没了,林母只记得三月末的时候大理寺有位姓纪的大人来家中问过几回案。
二人皆很激动:“那是位甚样的大人?”
“那位大人很和善,又很健谈,留他吃饭,他从不推辞,回回吃得很香,还赞我老太婆手艺,走的时候却悄悄留下些银两来。他翻看了拾弓放在家中的图纸,当时还要走了几份,不过好像并无什么帮助。”
“还有呢?”
“我记得还问了那位纪大人可曾婚娶,他说年末,像是早定了日子的样子,大人还说到时一定会请老太婆我吃喜糖的。”
这个情形倒令唐糖和裘宝旸面面相觑了一回,纪陶同谁私定的终身?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呢?从不见去南院坟前吊唁一个的。
然而除却知道纪陶到遂州鹿洲之前,身在乾州,他们便未寻到任何有用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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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欲归遂州时,本想选更为舒适的水路,方渡了一程,下一程的渡口竟是为官兵戒了严,据说是水军要在这片水域演习。
他们只好回来走陆路,这回连城门都出不成了,说是西京□□,遂州城已然封了,官道已全面戒了严。
唐糖全副慌了,裘宝旸急问城门口的官兵京城情形,官兵又从何而知?
是夜唐糖将纪二在陈家巷的七十六号的宅子打扫了出来,收拾了两间客房,也只能暂困此间了。
二人被困三日之后,两眼一抹黑的裘宝旸终于在杜记钱庄的杜三胖处打探到了各地情形:居然是皇上的舅父渠侯爷在西京谋反,帮皇上前去平乱的竟是齐王,如今三州大乱,局势难料。
裘宝旸怎么想怎么想不通:“皇上的舅父谋反?为甚不要梁王亲自出马,倒要一个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兄弟帮他们跑去清理门户?这个于理不通啊。”
唐糖道:“说不定皇帝也是怕梁王不好对自己的亲娘舅下手……”
裘宝旸摇头:“不会不会。肯定出大事了,杜三胖那是多灵通的消息,他家小皆在西京,大前天急急来的乾州,拖家带口,逃难似的。”
又过了两日,三胖那里传来的最新消息是,齐王平叛初战告捷,不过西京依旧是风暴的中心,凶险之极,古玩街成天遭歹人趁火打劫。
裘宝旸依然还是摇头:“渠侯这个人路子是野的,但要说他会谋反……我是一万个不信啊。皇上此番居然无力保他,齐王必定使出了什么杀手锏。皇上再贤再明,大约也不肯让这个兄弟这样闹,备不住在京城还有什么动作,京城的局势真不好说……”
唐糖问:“京城都不安全?”爷爷还在京城,还有他……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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