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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定一能四十出头入太医院,到七十岁致仕,在太医院当御医二十多年而不倒,医术是绝对精湛的。
他既说钱子俊的伤,除了截腿才能保命,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不截腿就能保命。他看没再看,钱子俊的伤口过大,伤势过深,又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致使疽痈横生,如今身体虚势,想让那么长那么深的伤口复原,首先钱子俊的身子骨就抗不住。除非,把膝盖以下截去,缩小伤口,阻断疽痈之毒上侵,徐徐治之,慢慢复原,方可保住钱子俊的命。
可是现在,李飞白竟说一天便能治好镇抚大人的伤,这怎么可能?除非是神仙下凡,用仙术方能做到!王定一不相信世界上有神仙吗,再说这小子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也不可能是神仙。
不过他这人有个坏毛病,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尤其看到李飞白自信的神色后,好奇就更加浓郁了。
王定一十分熟悉李飞白脸上那股自信的神色,他年轻时也有这种自信。普通人要想当御医,都是经过县、府、省,层层举荐,最后才能到太医院。到了太医院也不可能直接当御医,得先干几年吏目,慢慢往上升,最后才能当御医。
举荐在以前或许是个好制度吧,那时的人们唯贤唯才举荐。反正到了王定一这一代,举荐便变了味,发展成唯亲举荐。王定一不喜欢逢迎拍马,也没有钱送礼,只能安安分分当个坐堂的郎中。济源太小,他又对医术充满兴趣,于是选择做了赤脚郎中,游历天下,一边为人治病一边遍访名医互相交流。当四十岁出头,他自觉医术已达超一流,是块干御医的料,于是直闯太医院,挑战四大御医。
当时他什么身份也没有,只是个走四方的郎中,但在太医院里一点也不怯,因为他仰仗着的是自己高明的医术。此时,在李飞白有脸上,他又看到这种自信,莫非李飞白也身怀绝技。
王定一不相信李飞白身怀绝技,知道结果是什么,却战胜不了自己心中的好奇,想要看看结果跟自己想的是否一样。反正,李飞白已夸下海口,一天治好钱子俊的伤,既使到时无法治好,他也能继续施治保住钱子俊的命。他笑了笑,对赵学飞道:“要不,让他试一试。”
赵学飞已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何况结果就算最坏,也不过是截腿保命罢了,也同意让李飞白试试。可他不能擅自做主,还得问问苦主的意思,转头去看钱子俊,却见钱子俊瘫坐在椅子上,脖子歪耷在一边,没有一点的反应。他脑袋嗡的一声响,暗道一声不妙,难不成钱子俊没抗住,竟自死了。慌道:“王大人,你快过来看看。”
王定一也发现钱子俊不对劲,面色凝重的走到钱子俊身旁。先伸手在钱子俊鼻下探了探,神色一缓,道:“没大碍,只是疼晕了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捡出一枚金针,在钱子俊鼻下扎了一下,钱子俊很快醒了过来。
赵学飞长舒一口气,难怪钱子俊之前大声说话,声称要腿要命,没腿不要命。等到李飞白说自己能办到,钱子俊竟没了反应,原来是疼晕了过去。他不觉暗叹钱子俊如此硬气,腿上的疼痛能让人昏厥过去,钱子俊却能忍住,甚至连呻吟也没发出几声。他又暗暗怪自己考虑事情不够周全,注意力全在李飞白身上,完全忘了钱子俊。幸亏只是疼晕了过去,要疼死了过去可怎么收场。
赵学飞指着李飞白,道:“镇抚大人,他说他能治好你的伤!”
钱子俊喜道:“那还等什么,快来治伤!”
李飞白道:“让我治伤也容易,但我有两个条件。”
钱子俊道:“别说两个条件,一百个条件也依你。快说,什么条件。”
李飞白道:“县令大老爷之前说,治好镇抚大人的伤,赏银一百两,不知还算数不算数。”
钱子俊道:“算数,怎么不算数?不光他的一百两算数,我的一万两也算数!”
李飞白不理钱子俊,而是看向赵学飞。等赵学飞道:“算数。”他接着道:“我治伤的手段是祖传的,祖上有遗训,绝对不可能让外人知道是如何治伤的!所以,治伤之时,屋里只许我跟镇抚大人两个人,不许有第三个人旁观。”
赵学飞之所以同意李飞白治伤,还有一个原因,有王定一在此。王定一是医学圣手,有此人在旁把关,就不怕李飞白乱治,或者给治坏了。可李飞白说的也有道理,祖传的玩意大多都十分保密,不容外人知道,免得丢了吃饭的家伙。他迟疑了一下,道:“能不能让王大人在旁照应,毕竟王大人经验老道,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至于你的顾虑,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想王大人德高厚重,就算知道你的治伤秘密,也不会据为己有的。”
李飞白道:“不行!如果这个条件无法满足,我就不治了!”
钱子俊指着李飞白道:“让他给我治,别让王大人掺和。一个简单的伤都治不了,枉称什么御医。他若能治早就治了,既然不能治,在旁也是无用,何谈助一臂之力。”
王定一本来的打算也跟赵学飞一样,想在旁边盯着,以免李飞白胡乱医治,到时想要保住钱子俊的命,只怕要大费一番周折。此时听了钱子俊的话,就算他再有涵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心中暗道:“你爹见了我也得称我一声老哥,你小子简直没大没小,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嘿嘿,你既然要多受折磨,那我就成全你。”他道:“咱们既然让这位小兄弟治,就得信得过这位小兄弟。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就别进去添乱了。”
钱子俊道:“对,对!”又对李飞白道:“咱们这就进去治伤吧!”
李飞白道:“镇抚大人先进屋静躺,容我回去做些准备。”
钱子俊好不容易找到救命的稻草,哪肯轻易放其离去,道:“准备什么?”
李飞白双手一摊,笑道:“镇抚大人,您瞧我两手空空,也没治伤的工具,也没治伤的药品,您说该怎么给您治伤。您在这里稍待,我回去取了东西便来。”
钱子俊这两日深受伤痛的折磨,可县里的医官水平有限,开封府虽有说的过去的医生,但离这里太远,只能等着王御医回来。好不容易咬着牙把王御医盼来了,却给他来了句截腿保命。他那句情愿去死并不是说说罢了,少了条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些天的折磨也让他觉得,死了便能解脱。如今,李飞白说能治他的伤,他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相信,看李飞白的眼色就像看救命的菩萨,哪肯说一句执拗的话,当即笑道:“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