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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太容易上瘾了,会毁了你的人生,伤害你的亲友,整个社会都深受其扰。——戴维·惠勒
国庆婶掩住脸,声音断断续续从指缝里传出。
“斗一局两三百,鸟越能斗,盘口越大。一场斗完,赚能赚成千上万,赔起来就赔到脱裤子。我真该死,我啷个就没早点发现,那死鬼迷的不是斗鸟是赌钱。”
电话那头安静了,隐约能听到石大力沉重的呼吸。
吴彤小心翼翼把那瓶农药藏在身后,一路带出村委会大门。方蔚然紧紧握住国庆婶的手,想起杨国庆喊寨时那些悔恨的句子,不知是否也包含了这一层悔意。
她知道侗家男子有斗鸟的传统,也知道这些年有一种地下斗鸟屡禁不止。前些日子,治保主任杨八一就配合派出所民警在山上扫荡了一个斗鸟的野外赌场,现场查获赌徒二十多人,用于赌博的画眉鸟四十来只,赌资高达十四万元。
听说当时跑掉几个人,没想到杨国庆也在其中。
“是滚了山坡才跑脱的。”国庆婶恨恨道,“回家时裤子都被树杈刮破了,晓得瞒不住才跟我讲了实话。他说只是想给崽赚学费,不许我朝外讲。要是讲出去,崽的学费他就不管嘞。”
她哭着说自己也是一时糊涂,想着总共就这点儿家当,已经赌光了往后没得赌。哪知道杨国庆在家找不出钱,竟敢背了款约上山偷树。
她伏在方蔚然肩上痛哭:“往后鬼晓得他会做啥子勾当。我不要紧,我的两个崽还在县里安安分分读着书,往后还要考大学,奔前程,可不能叫这样的阿爸毁了。”
方蔚然拍着她,唯有唏嘘。
话筒那边,石大力骂了几句粗话,说就该把杨国庆那砍脑壳的混蛋捆上鼓楼。赌博毁家千千万,教育片去年才在寨里连续放了一周。上至七八十的阿公阿婆,下至七八岁的小崽哪个不晓得这玩意儿像蚂蝗,一旦沾上就甩不脱,钻在人肉里吸人血,吓人得很。
话音一转:“他该吃教训,你也莫冲动。你一个外面嫁进来的媳妇,离了婚要住哪里去?靠啥子生活?你娘家那么远,你回去了,你的两个崽又啷个办?”
国庆婶才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如泉涌。
“可以先住我那里。”方蔚然忍不住道。
“小方书记啊,你能管她一时,未必还能管她一世?”石大力在电话那头直叹气,“总之先冷静哈,观察哈,说不定杨国庆他能改哩。”
“不用了。”国庆婶擦着泪,口气坚决,“我不麻烦方书记,我也不回娘家,没脸回。我去县城找活路干,有手有脚,不信养不活两个崽。”
她铁了心要开离婚证明,石大力劝不动只能答应:“那也要把杨国庆喊来,双方达成离婚协议。你们签好名,我回来盖章。”
方蔚然自然不敢让国庆婶一个人回去。两人走到挂满鸟笼的楼前,杨国庆正死气沉沉地蹲在门口,怀里抱了个鸟笼就像抱着最后的希望。
一见国庆婶,他眼底放光,踉跄起身:“莫气了,过两天我把鸟卖掉就有钱了……就留下红毛将军行不行?”
国庆婶别过脸:“跟我去村委会开证明。”
“不去!”杨国庆一屁股蹲下去,“打死都不去!”
国庆婶哭了一声,真的扑上去朝他肩背又抓又打。杨国庆抱着头,蹲在地上由她打骂,被打得猛了就挪一挪,转一转,总之坚决不起身,不去村委会离婚。
方蔚然拉又拉不住,劝也劝不了,脚下石板还打滑。一个趔趄撞在门板上,后肘当时就痛得揪心。
就在这时,路上走来六七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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