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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
琴心走出房外,忽然一停,轻声说:“主上?”
“是我。”
院子里,楚卿独立月下,含笑问:“显儿睡了?”
“是。”
琴心点点头,慢慢走过去,迟疑道:“主上,我有些担心长孙殿下。”
楚卿一愕:“担心什么?”
“长孙殿下虽是个孩子,但他杀心太重,重得吓人。”琴心回想着,犹有余悸,“主上,长孙殿下让我教他弹琴,可他不是想学弹琴,而是想学杀人。刚才,他弹了《广陵散》,戾气极深极重。我只怕……长孙殿下虽小,却已生心魔。”
几句话,楚卿黯然。
小琴说的这些,她又何尝不知?
世上最强烈的感情,莫过于仇恨。仇恨就像毒草,一旦深种,再难拔除。
她对自己心底的恨,尚且无能为力,又哪有什么余力,去化解显儿的恨?
何况,这恨能化解么?连她自己都不信。
“小琴,显儿想学,你就教吧。但只能教清心咒,而且,别让他知道。”
“主上放心,我明白。”
楚卿点点头,长叹不语。
夜,宁静深沉,黑暗无边。在这一团夜气中,是宁静了人心,还是黑暗了人心?
翌日绝早。
天还没破晓,大臣们已在朝房内,等待上朝。
宇文初姗姗来迟,却在朝房外面,看见了孔义方。
“侯爷,你几时回的?”宇文初笑问。
孔义方没回答,脸色很凝重,似乎还带了惭愧:“殿下,我有负重托,没能抓住洛王。”
“他已说动童虎?”
“没有,我在半路截住,他没能见到童虎。”
“那侯爷怎会失手?”宇文初不解。
既然没见童虎,洛王便无依仗,不过是个丧家犬。孔义方亲去追拿,论说不该失手,出了什么意外?
“洛王被我追击,本已落入死地,眼看就要伏诛。不料,突然出现个黑衣人,将他救走了。”
“黑衣人?是洛王同党?”
“不像。”
孔义方摇头,回忆道:“黑衣人出现时,洛王也很吃惊。黑衣人挟他而去,他似乎还想挣扎,看来不是同党。”
宇文初沉吟了,又问:“你没追上?”
“我与手下都昏了,没能追赶。”孔义方说着,越发惭愧,“洛王被救走后,又出现个黑衣人,只是一掠而过,就对我们下了毒。我一时大意,没防备住,就……昏倒了。”
他挠挠头,愧疚无比。
“你们都中了毒,竟还无恙?”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醒来时,已过了两天。浑身不疼不痒,毫发无损,就像睡了一觉。等我带人再追,洛王已不知去向。”孔义方说。
对这件事,他深感奇怪。
黑衣人既救洛王,又不杀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侯爷可还记得,那个救洛王的黑衣人,体态如何?”宇文初忽然问。
“记得。”
孔义方点头,伸手比划:“大概这么高,这么瘦,动作很轻盈。”
果然……是她。
宇文初心中苦笑。
好个端阳公主,真是步步算计,不错丝毫机会。她的心思他明白,为了防他背约,她简直无所不用。
他暗叹,倒并不恼。
她走这一步,是情势下的必然。换作是他,一样也会如此。
他不由摸摸鼻子。
唉……与同道中人合作,难免出这状况。无妨无妨,无伤大雅。
“殿下,不如我再派人,大力搜索?”孔义方问。
“不必了。”
宇文初摆手,笑道:“洛王已在梁国,不必搜了。”
孔义方一愣:“殿下怎么知晓?”
“梁卫之间,嫌隙早生,只是还未挑明。洛王为了借力,自然会去梁国。”宇文初叹气。
何况,即使洛王没想去,她也会指点去的。
“那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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