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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抬手抱拳,道:“在下得沈少侠相救,感激不尽,在下贫寒,在书院之中唯破衫几件,残墨旧纸几张,无可酬谢,少侠此间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厚薄。”
一个人贫穷时,难免会有些自卑,亦或者如严瑾那样,会有几分偏激,但是眼前这位张献忠,衣着也是颇为寒酸,年纪呢,也不小了,三十上下的样子,可是却坦荡承认自己很穷,没什么能回报的,这倒是一种别样的自信,让沈方良忍不住侧目,甚至不仅沈方良,李华静和李易甫,看着张献忠,目中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看着张献忠,又想到房间里被自己打断了四肢的尹日升,沈方良忍不住想叹气,他觉得不说把尹日升扳成圣人,扳成一个如眼前这位张献忠一般的人物,都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这边张献忠对沈方良致谢,那边方锦绣却是不干了,嘟着嘴道:“那个张公子,你就感谢这个沈方良啊,就不感谢我下啊,我可是为了累了半夜啊,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方锦绣这么说着,还用手指扒了下自己的眼袋,一夜没睡,确实有点儿黑。
李易甫和方锦绣熟稔,两人又住一个院子,加之方锦绣还比他小,又很是年少任性,李易甫有几分把方锦绣当弟弟看待,此时见方锦绣对沈方良有几分出言无礼,便皱眉微微呵斥道:“锦绣,怎么说话呢?对沈少侠直呼其名,太过无礼了。”
被李易甫这样有几责备的语气说了几句,方锦绣有几分不快和委屈,圆圆的嘴又嘟了起来。
张献忠见状,急忙解围道:“在下当然也要感激方小公子的照顾,方小公子年纪虽小,却有一颗仗义心肠,昨夜那等危险情势,也没有把在下丢下不管,在下同样感激不尽,这厢拜谢方小公子。”
方锦绣见张献忠这么一番夸奖加感谢,神色顿时由阴转晴,笑得那圆圆的眼睛见了弯,先是得意洋洋的对张献忠道:“不用谢”,又转头对沈方良道,“那个,我直呼其名,无礼了,向你赔罪。”
这副什么心思都在脸上的模样,真真还是孩子心性。
李华静身份与这些读书人不同,心中所思所想自然也不会那般单纯,此时借着桌子上的酒,举杯道:“其实今次之事,都是我之过,若非在下,那些强盗也不会招上西湖书院,说到底是在下连累了诸位同窗,这里借花献佛,借着沈少侠这里的美酒,向诸位赔罪了。”言毕,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眼中微有诧异,道,“好酒!”
沈方良听到这话,倒是挑眉轻哼了一声,李华静听得这声轻哼,转头对沈方良笑得有点儿心虚,道:“还要谢谢沈少侠,没有你,昨日我的情况堪忧。”
沈方良还没回话,那边严瑾倒是先开口了,道:“你是谁?什么身份?那些人胆敢在西湖书院行凶如你所说是你的干系,那么你是谁?什么身份?”
严瑾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李华静,只有沈方良没动静,仍旧低头默默喝闷酒。
李华静扫了一眼这同桌上的几人,苦笑了下,道:“本来我不该将我的身份透露,这其实于各位前程不利,但此间事端是我引发,又有大理寺牵扯进来,我若再不实言相告,实在有违礼数。”说到这里李华静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我的真名……我姓李,名熙宁,我父亲,乃是亲受圣上赐封于金陵,爵尊靖平郡王。”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除了沈方良,看着李华静,不,应该说是李熙宁的眼神都变得万分惊诧,满是不可思议,要知道若是在长安城中,只怕王孙宗室多得要命,大家见到也不算稀奇,但是江南却是不同,能见到一位真正的皇亲国戚可是太不寻常了。
在场的几位,只有沈方良没什么表情,剩下的,看着李熙宁的眼神都变了。
严瑾的眼神先是一抖,但随即便在心中骂自己:圣贤教导,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就是个皇亲国戚吗?越是遇到这等人越该不卑不亢,举重若轻才是!
心中这样想,神色间收敛的便快,转头看向杵着下巴很是无所谓还在灌酒的沈方良,眼见沈方良眼中那果然如此的神色,道:“你知道?”
“不知道。”沈方良果断的回答,道,“不过我猜到这小子应该非富即贵,昨晚那么一闹,我猜测你家不仅仅是有钱,估计还很有权势,不然哪里会有人用那等阵仗来对付你,强弓硬弩可不是一般江湖中人能弄到的。”
李易甫听到沈方良这话,淡淡感叹了句:“金陵织造和军械监。”
李熙宁听到李易甫这话,苦笑了下,道:“确实,就是这两样东西闹得,其实有时我倒希望没这两样差事,那样我靖平王府也不会如今日这般莫名卷入风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