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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月管家见卢云伤势已愈便要他回书房上工。
此时老爷不在书房里空无一人卢云也乐得每日研究武技。只是他不愿再受别人轻贱恶整已决心离开顾府。但每回想到顾嗣源返回的一刻也便是自己辞别之日心中自不免感到难过。
这日已是老爷回府之日卢云练功已毕将随身事物收入包裹心知今日已是他在顾家的最后一天了。他站在顾家大门眼见天上飘起雪来时节已入腊月顾府上下已然开始打扫布置迎接新年。
卢云微微苦笑看来今年除夕时又要自己一人在外飘荡不禁有些沮丧。
正想间忽听下人们叫道:“老爷回来了!”大堆家丁涌上门口都要过来迎接。卢云见二姨娘也笑吟吟地走来他不愿见这女人便缓缓退入院中避了开来。
卢云独自站在院中见两顶轿子停在门口第一顶轿中走下一名清瘦的男子这人略见老迈正是顾嗣源。另一顶轿子下来一名妙龄女子远远的瞧不清面貌五官依稀颇为秀丽当是顾家的千金了。众人迎了上去一时喜气洋洋。
卢云呆呆的看着莫地心中一阵寂寞悲凉他抬头望天默默地看着雪花飘将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卢云自行走回卧房提起包裹想起一会儿便要与顾嗣源辞别不知如何启口只感烦闷心伤。
正感慨间忽见阿福跑了进来叫道:“阿云老爷到处找你哪!”
卢云点了点头道:“我这就来。”他叹息一声猛将包裹提起自知无法闪避只有硬着头皮当面辞行了。
进得书房便见顾嗣源呵呵大笑说道:“云儿你上哪去了?我叫人到处找你呢!”
卢云嗯了一声道:“我见天降瑞雪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儿不知顾伯伯在找我真是对不住。”
顾嗣源笑道:“你要赏雪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咱爷俩暖上一壶酒看那白雪飘飘畅谈天下大事岂不妙哉!”
卢云见顾嗣源待他仍是如此亲厚不知要如何和他告别心中难受。
顾嗣源笑道:“我这趟到苏州找了几件东西给你你瞧瞧可还合用?”说着拿出几件名贵事物只见是一只“极品镶金紫毛狼毫”一只“龙纹古雕方砚”都是罕见的珍品。
卢云连忙摇手道:“顾伯伯我出身贫微用不了这些名贵东西。”
顾嗣源道:“云儿你已是我的幕宾怎可没有自己的笔砚?待我回京后你还得在我兵部里任参议呢!”
卢云一惊道:“我……我出身寒微身无功名岂能任参议这等要职?”
顾嗣源笑道:“凭你这等文才要考上举人进士又有何难?你先在我的衙门里做事到得后年会考时再去应试。顾伯伯敢说你必定金榜题名!”
卢云摇头道:“顾伯伯这般待我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只是你不能为我一人坏了典章制度那终究是不成的。”
顾嗣源哎呀一声责备两句:“你……你这孩子目下朝廷里谁不提拔自己的门生?更甚的科考阅卷时都能辨识门生的字迹好来提拔自己人你真是太傻了!”
卢云苦笑道:“顾伯伯卢云本就有三分驴劲儿您又不是不知。”他说着说一咬牙忽然向顾嗣源拜倒。
顾嗣源惊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并不是生你的气你为人正直不愿走后门为官那也是好的快起来说话了!”
卢云跪在地上哽咽道:“顾伯伯蒙你深恩卢云终身不忘。只是小侄久离故乡想回去看看。今日特向顾伯伯辞行。”
顾嗣源一惊颤声道:“好端端地你……你为何要走?”
卢云不答叩三次缓缓站起身来道:“小侄祝顾伯伯赴任上京万事都能如意。”
顾嗣源焦急万分却想不出什么来劝解。他心念急转想起几个家人对卢云都甚不喜爱当即大声道:“是不是二姨娘给你什么气受了?你和我说!顾伯伯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卢云摇头道:“二姨娘待我很好顾伯伯别错怪她。”
他不想让顾嗣源为难那二姨娘是他的爱妾裴盛青是他的未来女婿就算他把那日裴盛青动手伤他的事说了顾嗣源又能如何?说了只是让人为难而已根本无济于事。再说自己练了一身武艺便是到江湖打滚也有生存之道又何必托庇在旁人门下?
卢云轻轻一叹道:“再会了顾伯伯。”转身便出。
顾嗣源又急又慌这孩子若贸然离开此处只怕日后又要沦落江湖埋没了一身才华却要他如何舍得?只把他急得哇哇大叫他虽然年近六十却如小儿一般。
眼见卢云已要出门顾嗣源上前拦住叫道:“云儿!你若是真心悬念故乡待我们北赴京城你顺道回去山东看看也就是了。你又何必要走?究竟谁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顾伯伯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他知卢云离去必有隐情便决心问个明白。
卢云微微苦笑道:“顾伯伯快别这样了是我自个儿要走不干旁人的事。”
顾嗣源大声道:“你别瞒我你……你就说吧!”
一旁阿福忽然道:“老爷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那几日阿云给那些人整的多惨啊!”
顾嗣源惊道:“什么!”
阿福看了看卢云道:“老爷我若说了你可要保小的一命哪!”
卢云缓缓地摇头道:“不要多事!”
顾嗣源却大声道:“阿福!只管说什么都别怕!”
阿福见有人撑腰便一五一十将裴盛青如何出手殴打卢云二姨娘又如何出言恐吓的情由一一说了。
顾嗣源听罢之后只气得脸色青满面涨红怒道:“好!好一个裴少爷!敢到我府里来打我的客卿小兰还有胆护着他天下竟有这么可恶的事。”他喘了一阵又道:“云儿你可别忙着走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回来!”
卢云正要劝解忽听一个女人说道:“老爷你们再说些什么啊?这般大呼小叫的。”
众人一看正是二姨娘到了。
顾嗣源见她来了心中更气喝道:“小兰你就这样护短吗?裴盛青这样打人你不管就算了居然还恐吓云儿不让他告诉我!你……你这像什么?”
二姨娘花容失色走到顾嗣源身前流下泪来哭道:“老爷你为了这点小事就在下人面前编排我的不是吗?”
顾嗣源喝道:“把人打成重伤你还说是小事?”
二姨娘泪如雨下道:“老爷我……我又不是全然不管我已经叫管家给这孩子一笔钱又叫人替了他的工让他好好养伤老爷你还要如何?莫非要我向他下跪道歉吗?”
顾嗣源听她说得可怜气也消解了几分他叹了口气道:“你不叫盛青向云儿道歉就是不对。”
二姨娘哭道:“老爷我只不过是你顾家的一个姨娘我凭什么叫裴家大少爷来认错下跪啊!老爷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与裴家老爷是什么样的交情我又不是不知?我能坏了你们的交情吗?”
顾嗣源一想不错这二姨娘所说的也不是全然无理只得长叹一声道:“盛青这孩子唉!我对他期望这么高他却作出这种事来。”口气已然软了许多。
二姨娘见老爷已然松了口心中一喜便道:“我们想个法子叫盛青来赔不是日后再好好补偿云儿你说好不好啊?”
顾嗣源点头道:“如此最好。小兰你来劝劝云儿别让他走了。”
二姨娘奇道:“他要走真的吗?”
顾嗣源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二姨娘哦地一声走到卢云身边问道:“你要走为什么?你恨我待你不好吗?”
卢云摇头道:“卢云不敢。”
二姨娘放低了声音道:“姓卢的你给我老实点乖乖的留着。过完年后老爷要上北京到时你要滚便滚我才懒的管你要死要活。”
卢云哼了一声也是放低了喉咙道:“卢某走便走岂是故弄玄虚之人!”他决意要走不愿再与二姨娘这种妇人啰唆说话便不再容忍。
二姨娘靠在他耳边低声冷笑道:“姓卢的你别想跟老娘斗。告诉你你今天敢走出顾家一步我担保你在这扬州混不下一天。我只要到衙门随便告你一个偷窃诈欺的罪名你受的起吗?”
卢云一怔低声道:“算你狠!”
二姨娘冷冷地道:“你给我乖乖的留到过完年以后要滚要留没人会来管你。”
卢云嘿的一声默然不语。
二姨娘见卢云屈服便向顾嗣源娇声道:“老爷云儿愿意留下太好了!”
顾嗣源大喜道:“云儿!云儿!你不走了吗?”
二姨娘笑道:“你还不回老爷的话?”
卢云低声道:“顾伯伯请放心我……我不走了。”
顾嗣源呵呵笑道:“好!太好了!”两行泪却流了下来。
二姨娘和卢云心中都是一惊卢云心道:“顾伯伯对我真的是爱护备至待我如同亲子。我要随便走了他一定伤心欲绝。我可不能说走就走了。”
二姨娘却暗道:“老爷真喜欢这孩子我可要小心点。我要赶这小子走绝不能露出痕迹要令老爷相信是他自己走的。”
顾嗣源抹去泪水道:“唉!真是……都快过年了我还这样子。小兰今年除夕咱们就让云儿一块围炉守岁吧!”
二姨娘一惊她最怕老爷提这档事一时焦急竟尔口不择言大声道:“老爷啊!这种下人怎能上得抬盘你别再提这档事了吧!”
顾嗣源见姨娘口出不逊又在卢云面前说出轻贱之语一时心中大急胀红了脸大声喝道:“什么下人?你说什么?”他素知卢云是烈性的孩子怕他听了这话心中不悦到时又要离去。
二姨娘见老爷动怒急忙低下头去一时无语。
卢云见顾嗣源为了自己这个外人不惜与家人争执吵骂心中甚是难受当下道:“顾伯伯小侄自小没见过世面上不了台盘您快别麻烦了。我和阿福管家他们一块过年不也挺好吗?”
顾嗣源连连苦劝但卢云不愿顾嗣源再为自己和他家人争执始终不愿顾嗣源只好做罢。
众人闹了这么一场但究竟要如何惩戒裴盛青如何补偿卢云仍是毫无定论。二姨娘却暗暗通知裴盛青今年过年就别来拜年了等老爷动身到北京以后再说。她这次被卢云将了一军居然收了银子后又向老爷告状心下暗恨决意将来必要报复。
到得除夕顾家上下都在欢庆下人们辛苦一年难得偷闲人人赌博饮酒阿福找卢云去玩卢云推称身体不适自己一人在房中静坐。回思一年来的往事想起去年还在山东的大牢生死未卜整日里教那些官差打得死去活来今年得有这口安稳饭吃那已是上天垂怜岂能再有什么妄想呢?言念及此二姨娘种种的侮辱也算不上什么了。他听得城中鞭炮声不断想起昔年往事心中感慨无限。
过得初五顾嗣源要赴北京临行前找来卢云百般交代万种吩咐都要卢云乖乖地等他回来决计不准他忽尔离去。
卢云那日见到顾嗣源为自己流泪的模样知道他确实爱护自己念着这份恩义自己万万不能任性了。心道:“只要二姨娘不来辱我我又何必伤顾伯伯的心?到时他回来见不到我必定悲伤。”便道:“小侄答应顾伯伯不管生任何事一定等顾伯伯回来再说。”
顾嗣源也多番告诫二姨娘要她万万不可再去招惹卢云。
二姨娘笑道:“他如果自己要走我怎拦得住?”
顾嗣源瞪她一眼道:“你只要不去找他麻烦他又何必要走?”
二姨娘口中答应心中却想:“这小子得罪了我我总有法子要他好看。”
到了元宵扬州城中灯火灿烂陆上水上一片灯海堪称天下一绝。这日依着习俗百姓多到城里赏灯猜谜人潮汹涌直是一片太平安乐的美景。顾家是江南大户这日家中自也热闹非凡尤其顾嗣源接任兵部尚书之事早已传开眼下他虽已赴京但亲友们前来道贺的仍是络绎不绝真个要把顾家的大门给挤破了。
那裴盛青本是顾家的远亲只因殴打卢云一事闹开了始终不敢上门来访好容易顾嗣源进京去了便赶紧上门拜年。二姨娘一见他来登即眉花眼笑对顾倩兮道:“难得今天城里花灯漂亮你们年青人别尽是闷在屋里快到外头走走去。”二姨娘一个心眼便是要撮合他们小俩口。
却听顾倩兮道:“那些花灯俗的很有什么好看?每年不都那一套吗?”
裴盛青笑道:“倩儿别扫兴了巡抚李大人的千金翰林赵家的小姐今天也都要去赏灯呢!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怎么可以不去?你若不去少了我们扬州第一美女这灯会岂不太过无聊?”
顾倩兮摇头笑道:“你这人琴棋书画没一样会的就是一张嘴甜专讨姑娘们喜欢。”
裴盛青笑道:“别人喜欢没用要紧的是你爱听才成啊!你若是喜欢我日日都说给你听。”
顾倩兮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多念点书是正经别要每日不务正业的。”
顾夫人见他二人又斗起口来摇头道:“今儿个是过年倩儿说话可别这般尖利。今天家里来得宾客多你要不和盛青出门就多陪几位夫人太太聊聊学学人家淑女的风范。你这女孩儿整日里只知道谈诗论画娘怕你将来嫁不掉哪!”
裴盛青忙道:“倩儿怎会嫁不出去还有我在呢!”
顾倩兮白了他一眼叹道:“绣花枕头一个。”
顾倩兮最怕与那些官家夫人话家常那比绑了她还难过便答应与裴盛青同去赏灯。
顾倩兮带着随身丫鬟小红两人在城中漫步裴盛青在后跟着不住的说笑打浑他一个死心眼就是想讨顾倩兮欢喜。他见顾倩兮眼波盈盈桃颜李笑说不出的动人当下更是死缠烂打到处跟着她。
忽然前头走来一群年轻男女衣饰华贵都是裴盛青平时的玩伴这些人家室非凡多是江南一带的官宦子弟。裴盛青忙与众人招呼顾倩兮平时从不与他们混在一起是以一人都不识。
那几人的家世都甚佳其中几个男子见顾倩兮貌美心下暗暗喜爱更有暗自与裴盛青较劲的意味。众人闲聊起来一名男子笑道:“裴兄令尊还在教书吗?什么时候回朝廷任官啊?”
裴盛青脸上一红他最恨旁人提这点这几个男女出身显赫那个家里不是朝中要员至不济也是个地方官他怕那几人讥笑一时支支吾吾勉强笑道:“家父大概就这两年回北京吧!到时一定能接任尚书最小也有一个巡抚当当。”
那人笑道:“还要两年啊!那还早吗!裴兄你别急令尊迟早有官做的。”言语颇为轻薄。
顾倩兮听裴盛青随口胡说心中不喜冷冷地道:“盛哥教书比做官强多了裴伯伯不同于那些世俗之人他可是自己不想做官的。”
那人眼望顾倩兮微笑道:“这位姑娘是那家的小姐?裴兄给我引见引见好不好?”
裴盛青面有得色他一向以这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为傲又知她十之**会是自己将来的妻子便说道:“这位就是前工部侍郎顾大人的千金你就叫她顾大小姐好了。”说着又向顾倩兮介绍那人。
那人听到前工部侍郎顾大人几个字只哦了一声以为又是一个闲居在家的过气官员。
那人父亲也是朝中官员官职半大不小骄纵惯了神态便高傲起来说道:“原来是顾先生的千金啊!姑娘没事可以多到我家坐坐。我爹要是喜欢你对令尊仕途也有些助益的。”
一旁裴盛青听了这话竟尔面露恐惧他知那人家世极佳深就怕顾倩兮真个儿答应他了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顾倩兮淡淡地道:“小女子深居府内一向极少出门。公子好意心领了。”
那人笑道:“你要到我家来那才知道什么叫豪门哪!你别怕见我爹爹他官虽大但对人一向很客气的。”
此时顾嗣源升任兵部尚书之事尚未颁布是以那人不知此事说话口气自不免狂傲。
顾倩兮微微一笑转头去看花灯不再言语神态颇为冷峭。
那群男女见顾倩兮冷冷的不爱理人颇不高兴都拉着裴盛青去看戏。
裴盛青忙道:“倩儿这些花灯看来看去就是那几个样子不如和我们一块去看戏吧!”
顾倩兮道:“你想去就去吧!我在这儿挺好。”
裴盛青看灯看得气闷无比只想与众人看戏玩要便道:“好吧!我去去就回你可别一个人乱走。”
顾倩兮在城中走着见到一处花灯颇为雅致灯上绘着花草手法不俗她便停步仔细看着她对丫鬟小红道:“这图样颇为别致小红你看出来了吗?”
小红笑道:“小姐你问我不等于白问?我怎么会知道?”
顾倩兮不置可否只觉百般无聊连可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她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她所吟的是诗出自宋代文豪欧阳修之手说的是元宵夜中一对男女的故事此时轻声吟出自有无尽感慨。
芳心正自寂寥忽听背后一人接口道:“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正是那诗的后两句。
顾倩兮轻轻惊呼回头看去只见一人剑眉凤目长身玉立脸带微笑正自低头看着自己。顾倩兮脸上一红心中怦怦直跳忙转过头去。过得片刻她回过头来那人却已不见了。
顾倩兮定一定神忽见前头人声鼎沸一群人正在猜灯谜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也往前走去。
主仆两人站在远处眺望小红笑道:“小姐你可要下场猜谜?”顾倩兮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神情颇为萧索。
她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只见灯谜有的故做刁难有的写得趣味横生便也驻足下来倒不急着离开。
忽听揭谜管赏的老人笑道:“这位公子老头子在这揭了几十年的灯谜啦还没见过人一口气破得了十个的吆你不妨试试。”却见一名青年提着只毛笔正在榜前低头思索那写在榜上的灯谜却已被他答出七个无怪会聚集这许多人观看。
顾倩兮心下好奇便侧头看去只见那名青年公子神采飞扬正是刚才站在她身后的那人。顾倩兮微微一笑想道:“这人看来颇为博学却又不甘寂寞不知是什么来历。”正看间那青年走上前去又写下了两个谜底旁观众人纷纷喝采都要看他破解第十联。
那人答到第十个灯谜忽地苦思起来那灯谜写了八字:“鸟握掌中打一名将。”顾倩兮才思敏捷沉吟间便知谜底但那人兀自思索旁观几个好事之徒笑道:“小子快些哪!天快亮啦!”
顾倩兮忍不住轻声道:“鸟握掌中快猜一个三国大将的名字!”语声虽轻但那人却已听见他恍然大悟笑道:“鸟握掌中是啊!那不是张飞吗?”
那揭谜老人笑道:“公子不简单哪!正是张飞!”旁观人群纷纷鼓掌。
那人转头望向顾倩兮向她躬身一揖笑道:“蒙姑娘指点小子侥幸之至。”
顾倩兮含笑回礼笑道:“公子才智过人不必过谦。”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挤出人潮。
顾倩兮听他说话卷舌官话十分道地便问道:“听公子口音似乎不是扬州本地人?”
那人颔道:“不错在下是北方人到扬州方满一年。”
顾倩兮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而行又问道:“公子来此既已经年觉得扬州与北方相比如何?”
那人微笑道:“扬州风情名满天下名士才女更是所在多有。以前我只觉得人们多是夸大其词待我自己亲眼见了……”
顾倩兮微笑接口:“恐怕极感失望吧?”
那人笑道:“名士如何尚不得知但才女之称真是名不虚传。”
顾倩兮噗嗤一笑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说道:“公子要是常居扬州作了我们扬州人那扬州就不愁没有名士了。”
那人哈哈大笑:“我一穷二白算什么名士?”
顾倩兮微笑道:“公子说笑了。”
两人说话间四处赏灯小红没敢过来打扰只是含笑走开远远守候。
人潮往来甚是繁华那公子见街上还有不少打谜的摊子却是扬州一带的学馆寺庙来此设摊助兴便问道:“姑娘才华高极何不也去猜谜?”
顾倩兮嫣然一笑说道:“待会儿我要答不出还请公子也救我一救。”
那公子搔了搔头苦笑道:“怕要先让我回去翻上一年半载的书才能救得了姑娘。”
顾倩兮笑道:“公子连答十个灯谜已是前无古人何必过谦。”
那公子笑道:“姑娘若是出手只怕在下立时就要作古了。”
两人一起大笑。
正走间忽见裴盛青匆匆跑来顾倩兮皱眉道:“又是他!我们躲躲。”一转头那名公子却不见了。顾倩兮颠起纤纤玉足极目望去却找不到那人。
她心中一阵怅然裴盛青奔近她身边道:“倩儿刚才那人是谁?”
顾倩兮没好气地道:“你的戏好看吗?”
裴盛青连道:“好哪!今天演的是八仙过海演何仙姑的可不寻常……”
顾倩兮无精打采的听着眼角却到处寻找那人可那公子却像消失一般再也瞧不见了。
顾倩兮回到府中二姨娘拉住裴盛青问道:“你们玩得可高兴?”
裴盛青道:“我后来去看戏了倩儿一个人在看灯。”
二姨娘只气得没昏过去骂道:“盛青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谈情说爱的事还要表姨妈教你吗?你只顾着自己玩冷落了小姐你要我怎么帮你?”
二人再看顾倩兮她早已回房睡了。
顾倩兮换了衣衫一手支额起呆来。
小红笑道:“小姐你怎么啦?”满脸都是笑意。
顾倩兮拂然道:“小红你笑什么?”
小红笑道:“我见小姐好似生病了忍不住要笑。”
顾倩兮皱眉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看我不舒服居然还挺开心。”
小红掩嘴笑道:“小姐害的病有些奇怪。”
顾倩兮有些生气了道:“奇怪什么?”
小红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小姐今晚见了那人后就一直这样子婢子服侍小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小姐像这样。”
顾倩兮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今晚那人你说是什么来历?可是哪家的公子?”
小红摇头道:“小姐那人恐怕不是什么公子倒像是个穷途潦倒的书生。”
顾倩兮惊道:“你…你怎知道?”
小红道:“我看她身上衣服打了好几个补钉虽然都在不显眼的地方不过婢子全瞧在眼里。”
顾倩兮怔了半晌才道:“我…我怎么都没看到?”小红微微一笑并不接口。
顾倩兮又道:“你说我还能再见到他么?”
小红低声道:“婢子不知不过小姐是金枝玉叶凡事要小心些。”
顾倩兮叹了口气她生性高傲难得遇上一个聊得来的朋友却不知是否能再见。
顾倩兮酷爱书画曾拜了一名奇女子为师她父母都曾为此不悦。但顾倩兮自小任性才华又高岂能忍受每天串门子东家长西家短的度日?元宵后她重拾画笔每日里带着小红又赴抵老师的居所学画。
这教画的老师来历颇为隐密真名无人知悉只知自号叫“梧桐居士”家住城内顾倩兮每日来往甚是方便。
这一日顾倩兮正带着小红往老师家“梧桐居”而去忽然小红拉住了她顾倩兮道:“怎么了?”
小红低声道:“小姐你看那人。”
顾倩兮依言望去只见一人身形高大抱了柄锄头走将过来不正是灯会中遇到的那名男子吗?
顾倩兮惊呼出声万没料到会在此遇上这人一时芳心怦怦直跳小红见她神色娇羞难掩便自笑道:“小姐莫慌你只管进老师家去其他看小红的!”
顾倩兮脸上一红却是不置可否只嗯地一声便自行走入梧桐居去了。
那梧桐居士是名中年美妇她见顾倩兮来的早了脸上却是心不在焉满脸红晕料来有什么心事当即一笑道:“倩儿啊你今天怎么了?”
顾倩兮脸上现出一抹晕红忙道:“没事。”便与梧桐居士开始习画每画几笔顾倩兮便往门外看一眼画了半天都是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梧桐居士心知有异问道:“小红呢?怎么她今天没一块来?”
顾倩兮不擅说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梧桐居士有些疑心见顾倩兮一会娇羞一会呆心下猜中了几分便道:“今日我们休息咱们一块儿喝茶谈天你说好不好?”
顾倩兮点了点头却没做声。
梧桐居士淡淡一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丝柔声道:“傻孩子。”
两人正在说话忽听一名男子道:“这位姑娘等会儿我还有事要办没工夫与你闲扯到底你家主人是谁请你先明说吧!”
却听小红道:“不过是见个人罢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我还能吃了你吗?”
那男子道:“这位姑娘所言大谬深有语病。第一姑娘若不吃人难道不会害人吗?
既会害人我又岂能不怕?再者姑娘若会吃人我虽是大男人可还不是一样给吃了可见被吃之人不论男女都该害怕。不应是男人便当不惧。“
那人啰哩啰唆的念念有词梧桐居士见顾倩兮低着头小手紧揪着衣角心中暗笑:“正主儿来了让我看看是何方神圣?”
只听小红与那人不住斗口两人已然转进门来却见一人目光炯炯望似气度非凡手上却抱了柄锄头模样颇为怪异梧桐居士皱起眉头一时猜想不透这人的来历。
那人进了屋来待见梧桐居士与顾倩兮对坐几上忍不住微微一愣他轻咳一声拱手问道:“二位高贤在上不知是小姐还是夫人召见在下可有什么大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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