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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云中护法很像画里的门神模样,赫赫威武神目凛然,张着无数只手臂,每只手臂都持有一种兵器,如日月铲、流星锤、方天戟乃至棍索等,均神光灿灿。
“你知道跟我去哪里吗?”护法睁着三目问他,行走时兵器霍霍作响。
“这天上的路途,我第一次来到,并不熟悉,还望神灵护法指点。”湘竹立身云中飘。
“你可知道这世上有谁曾魂魄离体,到缥缈之地去?”
“这我就更不知晓了,据说老子曾到天上和仙尊探讨奇门八卦,阴阳术理,修仙养气,结果回返家乡,看到肉身被无知童仆焚毁,不过是野史……”他略忧心自己在集市上的人身。
“老子是真人,所著道德经是天下奇文,我是武夫,你是书生,我且再问你,你要是答不上来,魂魄就从云上坠落下去,回到集市,也不用跟我去呢。此经中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是什么先天地而生?”
“老子所说的是道,天地运行的自然之道。佛陀说是心,三界唯心,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心是一切善恶源头。”
“嗯,这第三次,你终于回答上来了。我不带凡夫愚子去见如来……”
佛陀说法的灵山在须弥山海中,彤云密布,飘忽山有致,秀美尤胜天国,空灵颇似仙境,终日坠落着花雨,彩霞飞满天,莲花四季开放。佛光共山光一色,与日月同晖。远看虚无缥缈,自有一股清气,冲向无垠的天际,似沙海漠漠,似云帆重重,似鸟去冥冥,似龙飞汲汲,涌到世界尽头。近看天龙举首昂扬,载云车奔驰四方;罗汉稽首端望,站浮海姿态千般。
“是金刚护法来了!”五百罗汉引眉觑看道,耳边隆隆说法梵音停止。
湘竹跟着金刚护法入云霄仙境而来,彩虹为桥,霞举为舟,天女引路,麒麟尾随。他第一次得见佛陀法身,巨大身相,高不可计量,佛身前座下为菩萨罗汉,缘觉声闻弟子或得道的云游僧人,以及在官在野的俗人居士等四众弟子,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俗家子弟来此,又见菩萨五相饱满,璎珞身饰,足踏莲花,罗汉则均为头陀顶,额上肉髻高耸。
湘竹的玉箫一见到佛陀就自动吹起,凡音谐入梵音,俗乐化作天乐,引动优钵罗花异香,在须弥山海中浮动。
佛陀满面金光,笑道:“善哉,可知这玉箫为何见我便吹起?”
一众弟子都作揖礼拜道:“愿闻世尊说其因缘。”
佛陀屈右手食指,令玉箫从湘竹手里脱落,飞于灵山上空中,继续吹奏绵绵清音,又说:“这持箫男子前世修行,其信笃诚,其心甚坚,想去寺庙受戒为沙门。我想考验他,就化作寺庙里的方丈对他说,若想真心皈依我佛,就应当用心供奉他,以见其诚。这男子听后深信不疑,竟当日回家就剖腹取心,将其心放在钵中,要拿到寺庙来,以心供奉佛陀。
我岂有不察,一般凡人是血肉之躯,若无心必死无疑,我见他做了无可回返之事,就以法力佑护他不死,所以他虽没了心,但此身还能如常走路,到寺庙来见我,一路上穿过市集,所有的人都围过来,看他捧着盛放了自心的钵,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却无一人愿意救助。
我就令钵上横放了一支竹箫,令它自吹奏起悲音,使所有听闻到的人都泪流满面,知这无心人的痛苦,感慨世情隔膜,人心炎凉,觉悟后均走过去搀扶他,一直送到庙里,又都拜求佛替他安心。我见他仍然痴迷,以致任何虚妄引诱他的言语,就足以令他做出自毁其身的愚蠢之事,便暂不度他为沙门,为其安放回心之后,仍令他还俗,在俗世中修行。
因此,他的竹萧见我而自吹,可见此子俗世尘寰虽入,超凡之心未泯,没有因为我曾试之,而生起嗔念,断绝法缘。”
幽冥王子也在佛陀座下,这时便想起为蝶所戏之事,被佛陀察觉到,问:“幽冥子,所管天下亡魂的中阴身如何?”
“禀世尊,中阴界目前尚安,魔障没有来扰乱,我逐日清点亡魂,超生度死,慎始慎终,不令其转世有失。不久前恶龙阳至侵扰宝山,霸占佛塔,玷辱佛珠,我去惩戒,却碰到魔王,未索回佛珠。请世尊降罪!”
湘竹心中一凛,暗想小蝶不会已为他所超度了吧,转生后又去投胎,否则为何再不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