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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也降下,落在他的轻舟之上,天女羽裳翩翩飞扬,姿色卓绝,不输花仙,但是流露愁苦之色,脸似朝云,白皙皙泛淡红,惨淡秀色,似暮雨落江滩。她亦端坐舟中,横琴抚道:“好个忘情负义的男子,我今和你协奏一曲,作为告别之音,从此不相往来!”
“为何?我因不忍情丝常纠缠,才无奈轻易谋嫁娶。难道你没有听见我说,一花一世界,一蝶一尘缘,宁在花世界,和蝶情缱绻?”
小蝶落泪道:“我不过是你的桃花……”她自抚琴,与箫曲伴奏,河中一声声似鱼翻浪,两情情似水交融,旋转不断,相与缠绵,如泣如诉,如醉如慕。一阵春风吹来,含着花香,吐着情丝,她坐在他身边,与他鸾凤和鸣,心痴痴醉醉,像躺在情人怀抱。
“百花争艳,怎地竟促成红尘男女情事?”乾达婆弹琵琶在云中飘飞唱词儿道,“花花世界,只因有色相,爱恨就不断……就像太阳想念白天,月儿想念夜晚,星辰想念天空,蝶儿想念花草……有爱有恨是人生,无情无欲若鬼神。”
“我不知你去哪里呢?”湘竹放下箫,默默看着她。
“我回宝山后,去取你交与我的荷花香露,要倒在护城河中。不料花神来要将它收去,我就问她,每次流泪滴落后能令尘土中花草生出,若是去凡尘,会被认为是妖或是仙,如何改了这习气,像个凡人一样。她就让我在天界修行,*粉,收花露,说是因为我曾在佛陀手上的花中栖息过,所以会有灵性,等修行到了更高境界,才能止住此等幻相……”
“你在天界,和我这世俗凡人阻隔呢,唉,也是身份本殊,各有际遇,如同走岔了道,错过了。看来我没有命,娶你为妻。”
“那你从此就是和我无关的男子了……”小蝶伤神,欲哭无泪。
两人似乎要别过,花仙们见箫音止住,就纷纷飞回到天上去,均志满意足,百花盛会上,人人*,个个叹美,因此都自恃绝色,想被封为花魁。乐神乾达婆也返回天界。众人彼此问哪位仙子最美,答者纷纷不一,或牡丹,或芙蓉,明智者则说:“我看千娇百媚,这世界才好看,要都是一种样儿,这花花世界,也就乏趣了……”
“我真是和你无关的男子吗?你自问心中,对我再绝无留恋?”
“那又怎样,我看见你就生气,我现在就想生气。”她抑制不住娇嗔。
“我们彼此都让对方心乱,相见怎如不见,不见也是心乱。我自遇上你,就终日恍恍惚惚……”
“我只知不在你身边,就会觉得孤苦。”她怅叹,想寻求抚慰。
“我也是啊……”湘竹看见采莲在岸边等他,又说道:“去我家吧,事已至此,你来凡尘,总要有栖身之处。”
“我怕……见到别的女子和你在一起。”她仍愁眉不展,难以完全喜悦。
“不见,你心里想着,不如见呢。”湘竹就把小舟划到岸边,对采莲说:“这就是我认识的那位女子,我曾出游,结识了她。”
“她从天上来?”采莲颇诧异,略紧张。
“娘子莫慌,她就是你施粥给她吃的贫女,为了报答我们的布施之恩,就与我一起吹曲。”湘竹淡淡道,举重若轻。
“你的朋友可都是神仙之辈啊……”采莲婉转揶揄。
“众生来去不过是相,都是生老病死之身,这她和我们毫无差别的。”
小蝶就跟着湘竹和采莲回去,一路看那凡世的屋子,她依稀来过,一众*过客就在她身后追逐嬉闹调笑道:“喂,美人儿,你的戏法变得真不错,神出鬼没,怎么不跟仙女回天去,哎呀,也是,做个凡间女没什么不好,陪我们吃香喝辣,诗酒怡情,秉烛夜聊,走啊!”
小蝶转身道:“吃香喝辣……”那些人脖颈上就都挂了一串红辣椒,嘴中也塞了一个大红辣椒,纷纷叫道:“妖啊!”掉头就走。
“你们才是妖啦,无端惹是生非,我又不认识你们!”小蝶叹气。
等到了湘竹家中,又有不少人爬墙窥看小蝶,看她每一举一动,说话走路乃至发呆思索,小蝶就冲他们笑道:“我又不是妖怪,我也不是天仙,我和你们一样,有喜怒哀乐。”
“你好看……”有些嬉皮就莽撞道。
“什么好看,看多了就平常了,看久了还会生厌呢,不过是一时新鲜。”
隔了几日,人们就不来逾矩窥看或是打探,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