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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还暖和着,一场冬雨下来就冷起来,雨没停,倒是下起雪来了。应天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雪,这雪不大,起初还是雪粒子,疏疏散散的落下来,打在房檐上,发出簌簌的响声。不一会儿,便成了雪花,扯絮一样的飘着。
屋子里燃着火炉子,暖融融的,让人觉得有些燥热,小九站在窗口,只觉得雪片子顺着窗口扑到脸上,冰凉凉很舒服。远处铅云滚滚,仿佛要压下来,她正看的出神,却听身后陈妈唤了一声:“小九,风这样大,掩了窗子吧。”
小九忙将窗子关了,回身见陈妈正替小姐铺着床,也过去帮忙。陈妈道:“你去将那大红皱绸的羊皮褂子预备出来。”小九应了一声,转身去取。
待回来时,小姐已回了房,坐在床上搓着手,因着天冷,小脸也冻的通红,见她进来,便道:“小九,那件羊皮褂子帮我拿来,我要进宫。”
小九一笑,说了声:“取来了。”边说便将褂子抖开。那褂子本是大红色的,袍角上面缀了密密实实的几排珠子,红的绸子白的珠子,极好看。
陈妈上前将褂子接了过来,一面替仪华穿上,一面笑道:“这褂子就衬着咱家小姐,越看越出挑,哪家的公子若是娶了我们小姐,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仪华伸手系上扣子,道:“陈妈,你真是年岁大了,总是这样话多。”口气却无半点责备。
陈妈低身为她理着袍角,道:“陈妈是年岁大了,小姐都这般年纪,我再不老就成了老妖怪了。”
仪华看着陈妈起身,见她依旧是一脸的笑意,只是那眼角已是密密的皱纹。
小九取了纸伞来,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等着她出门。这个小九一向如此,不爱说话,别人说的多了,她不过是笑一笑,仪华常想,若是陈妈的话能分给小九一半就好了。
仪华顺手接过小九手里的伞,道:“车备好了吗?”陈妈道:“早就预备好了,就知道今天小姐定是要进宫的。”
仪华提了袍子跨出了门,道:“几位殿下都封了藩王,咱家也送去了贺礼,按理当我亲自去道贺的,今儿随娘进宫恭贺太子殿下大婚,也一并为他们哥儿几个道喜。”
小九跟在后面,见外面雪越发大了起来,披风为仪华披上,又伸手将披风后的帽子掀起为仪华戴上,却不想自己个子小,不小心碰歪了仪华头上的碧玺花簪。
陈妈忙上前道:“如此不小心些。”说着将簪子取下,要重新插上。仪华将手一摆道:“我就说不戴这东西,累赘的很,既是取了,便不戴了。”说着就要出门。
陈妈蹙眉道:“哪家姑娘不爱这花啊,坠啊的,偏小姐什么都不喜欢,今日又是进宫,免不得见几位皇子,还不拾掇拾掇?”
仪华转身道:“见他们有什么可拾掇的。”陈妈道:“你们看那个常家的,每次进宫都打扮的像朵花儿,怪不得人家做了太子妃。”陈妈伺候仪华久了,说起话来也是别无顾忌。
仪华转身从陈妈手中将簪子拿来,顺手插在发髻上,道:“我戴上就是了。”说着跨出了门。
雪越下越大了,马车里没有火炉子,仪华只抱个黑漆描金的袖炉,静静的依偎在谢氏身边,不时用小铜火箸儿拨着炉里的碎炭。车轮碾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她将袖炉递给身旁的小九,不由伸手将车帘掀开向外瞧去,车外已是白茫茫一片。谢氏顺着窗子朝外看,正瞧见一处买卖店铺,随口道:“这不是娇容官,怎么好好的就关门了,怪可惜的。”仪华见大雪飞絮将青砖灰瓦遮了个严严实实,店门紧闭一派萧条景象,可怜自己一片心血如今竟是落得这般田地,心中不免沉沉不愉。
待马车行至西华门,谢氏方伸出头去,见宫墙猩红高大,在雪中亦是显的更加魁伟,道:“你也不小了,这次入宫,可好守规矩。”仪华点头应了一声:“娘您放心,我定不再惹麻烦了。”
递了牌子,不一时便有小太监引她进了宫。
宫中自有例宴,朝中三品以上的诰命皆入了席,皆守着规矩,马皇后亦是爽直的性子,吩咐了歌舞,谈笑家常,不一时场面便也松快起来。
仪华也略饮了几杯,本不善饮,不由面色微红,谢氏瞧了,低声说:“过会子还有有人敬酒,你且出去避一避。”
仪华应了一声,悄悄退出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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