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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罄冉醒来便听到一阵阵喧哗自帐外传来。罄冉心知是有事发生,忙翻身而起,洗涮过后,出了帐篷,遁声寻去。
一路营帐连排,却静无一人,一声声喧闹竟是从练兵场方向传来。
罄冉微感诧异,临近校场才听出了端倪,她蹙起眉,脚下加快,转瞬便到了偌大的练兵旷野。
但见练兵场上密密麻麻全是兵勇,从东到西,从北到南,一眼望不到边际。竟是孜军营这前后两营驻军一共三万军士全聚在了这里,打眼望去,铁甲在曦光下熠熠生辉,蔚为壮观!
她站在最外缘,身前尚聚集着一众杂役,驻足望着远处点兵台。
台上,十个穿戴高级统领甲衣的将领团团围着一个昂然而立的白色身影,正是蔺琦墨。
他被拿着不同兵器的众武将围在中央,只穿了件白色的窄袖武士服,异常英挺。似并未将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士放在眼中,在他们森寒兵刃下,他很是欠凑的整理着衣衫,动作说不出的潇洒风流,可恶的漫不经心。
虽是隔的极远,罄冉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却知道,他此刻面上定是带着让人气急败坏的笑容,这厮向来有让对手抓狂的潜力。
这孜军营为青国护卫京畿两大营地之一,是耀文帝为将时一手创建,军中兵勇多是显贵子弟,子承父业,代代相传。
由于孜军营担负着拱卫京畿的大任,这里的将士,甚至每一个兵勇都是皇帝心腹,在朝庭有大事发生时,孜军营将士们也最有机会建功立业,所以许多朝中将领都是自孜军营中提拔出的。
因此京中贵族也都乐意将子弟送到这里来,一是得到提拔的机会多,二来待遇比一般军营好,再来,即是拱卫京畿,自不必前往前线,要冒的风险也小。
只是孜军营挑选兵勇时要求极严,但有入者,定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也是如此,这里上至将领,下到每一个兵勇都有着于普通军营相别的傲气和清高,向来不服管教。
蔺琦墨虽威名在外,为帅时震慑四国,但他终究是异国人,凤瑛将这孜军营交由他来调教,这些人又岂会将他放在眼中?更何况蔺琦墨现在于世人眼中还是个叛国求荣的鼠辈。
故而能有现在这一幕,倒在罄冉意料之中。
“要开始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赢!”
“怎会赢不了!方才那姓蔺的虽是独挑了三十个千总兵,可现在的十个可都是咱军中的将军,哪个武功不是一顶一的高?我看姓蔺的这次要栽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
各种议论声,唏嘘声不绝于耳,人人目光都凝滞在那点将台上。
罄冉望去,眉宇微蹙,为蔺琦墨捏了把汗。那台上十人,皆是军中高级将领,功夫可都不弱。
孜军营的统将白鹤便在其中,听闻他在青国军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将领。
罄冉凝眸,转瞬间台上已人影纷错战在了一起,一片刀影剑网。
蔺琦墨手中寒剑横空而出,白衣腾矫,剑舞游龙,罄冉凝望着那个从容游移在众将之间的身影,微微摇头。
这个混蛋,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在装酷,用这般花哨却没什么威力的剑法,简直就是找死!他也不瞧瞧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这十个将领皆贵族出身,纵他是凤瑛派来接掌孜军营的,这些人也不怕伤了他。
蔺琦墨岂能不知这点,他知道面对的十人武功都不弱,故而才不急于迎敌,只用花哨的剑招,以极好的轻功避其锋芒,寻找反攻之机。
如此在台下人看来,只见一个白影纵横在众将间,竟是那般从容不凡,众将领手忙脚乱,竟连他的衣边都摸不到,要知道高手并不多,在众多的兵士眼中花哨便是厉害。
而在台上十个将领眼中,蔺琦墨这样分明便是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怒气上涌,他们手中兵器越发寒意暴起。
蔺琦墨观察片刻,已将每人功夫摸了个底,瞅准他们个攻个路,根本不知配合联手,蔺琦墨唇角勾起,开始反击。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尘土,蔺琦墨手中剑气忽然袭出,天地间骤然便充满了凄凉萧杀之意。
他反手刺出一剑,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寒剑也化做了一道飞虹,人与剑已合而为一。逼人的剑气,摧得尘土飞扬,众将的眼眸也都眯了起来。
他飞身而下,长剑旋舞,转瞬间已拆了几十招。引得白鹤等四个较为难缠的自顾不暇,趁着四人不及回防,他暴喝一声,连击七剑,一剑比一剑更快,更凌厉。
剑光如漫天清霜,弥漫开来,卷向东面几个武功薄弱的将领,凛冽剑气袭来,几人纷纷横刃相避,连连后退。
蔺琦墨已纵身而上,连踢数脚,转瞬间四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竟如被折翼的蝶被抛下了点兵台,狠狠摔在地上。
偌大的旷野响起阵阵抽气声,接着便静了下来,仿似无人之地。罄冉见此,松了口气。
白鹤等人见此,顿时便对视一眼,谨慎起来。然蔺琦墨不待他们形成联盟,剑芒如莲花般绽放,剑气在空中划过长音,延绵不绝击向四人。
罄冉先前虽见过蔺琦墨使剑,但那多系玩闹,他从未使出全力。罄冉早便闻蔺琦墨擅剑,一把寒剑天下少有匹敌,现在得见,不免称奇。
她还未见过有人能将剑招使得如此之快,剑招变动时连贯的如此完美,犹如一气长虹叫人分不出哪是第一剑,哪是第二剑,只这漫天的剑气便足以让人眼花,于他对招,怕是尚未适应,已被击败。
蔺琦墨三剑逼退以长枪攻向他下盘的白鹤,并不追击,陡然偏转剑势,又是连续三剑,剑势不衰卷向另外一人,变招巧妙利落叫人称奇。
那人不防登时狼狈后退,蔺琦墨飞身折起,以诡异的姿态在空中一个筋斗,以后脚腾起之力,将那人踢下了台。
旷野上有响起惊叹声,台上已只剩白鹤等三名将领。
罄冉放了心,不再多看,转身向营房走。缓步刚走出百步,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声震大地,接着便是静默。
罄冉回头去望,但见那高高的点兵台上,此刻只剩下两人,白鹤愕然站在台上,而蔺琦墨手中寒剑正抵在他的前胸一寸处。
不过片刻,竟已如此情景,怎能不让人惊愕。乌压压的旷野竟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连风吹甲衣的声音都能听到。
却见蔺琦墨洒然将剑归鞘,上前一步,气沉丹田,扬声道:“还有没有谁欲上台赐教?”
连军中最高一级的统领都已败阵,谁还敢上前,瞭旷的原野,三万人竟鸦雀无声。
蔺琦墨双眸四望,忽而仰天而笑,接着他面色转冷,沉声道:“有哪个不服便放马过来,既是军人,便休要如骂街泼妇以口舌见长。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军人只以拳头说事!我蔺琦墨是不是卖国求荣之辈,自有后世评点。身在军中就该有个男儿丈夫样,我蔺琦墨既功夫强过尔等,尔等便该好生习练!军人休做文人态,口蜜腹剑,巧言说事!滋事哄闹算什么大丈夫行径?军人服从命令乃天职所在,孜军营名声在外,竟是如此目无军纪的乌合之众吗!”
在军营中,用拳头往往是最直接,最见效的,蔺琦墨的一番话运气丹田,朗朗传出极远,只这纯厚的内力便让人心服。
军人崇尚英雄,蔺琦墨纵是异族,然而这都不能抵消他曾经有过的功绩。
这个男人,在少年之时便以他传奇一般的神勇和智慧,领着一支残军出荷州,战泾阳,取钧关,救其叔父于滕城。一手组建腾元铁骑,领军北战,辅佐其叔父登基为帝。后又攻城掠地,扫荡麟东反军,一力促成麟战和盟,挥师北上顷刻灭燕。
这个年轻的男子,有着骇人听闻的战绩,纵使多少老将都望尘莫及,更何况这些未曾打过仗,不曾立过功的孜军营兵勇。
他们虽眼高于顶,然而此刻,在见识到蔺琦墨惊人的剑术后,均心有戚戚,不敢再言。
罄冉望向台上蔺琦墨,但见他白衣俊朗,却有着平日未见的凌洌孤峻,身姿挺拔,傲然台上,丰神绝世,星眸睥睨间有着沙场厮杀磨砺后才能拥有的摄人气魄,豪情威势。
罄冉含笑凝望,心没来由的砰砰直跳,这个男人,倾心于她呢……
夜幕降临,灯火连营,蔺琦墨巡视军营一圈,这才闲下,回到营帐。
尚未走至帐前,远远便见帐中灯影闪动,幕帘上引出一个婉约的影子,柔和的线条,长长的睫毛。
蔺琦墨唇角扬笑,大步流星,一把撩起帐帘,迈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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