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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刃相见的双方都是穿号服的清军,本应该是一个战壕并肩作战的友军,此时却好似仇寇。
冲突一触即发,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更有弓箭手鸟枪手跃跃欲试。
“主子,怎么办?”
“妈的,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谁?渡船坚决不能让,我也不能露面。刘路你去,让底下人朝贵州佬开枪!”
察哈尔总管哲勇也缩头缩脑,拿手捂着大脸盘,防止被人认出来。
军队火并是朝廷大忌。
若是偶发,那朝廷也没辙。毕竟现场乱糟糟的几千人,法不责众,只能当成一单糊涂账。
但如果被人揭发有统兵大员在现场,且不出面阻止冲突,坐视两军火并产生伤亡。
那皇上和军机处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
眼看着一艘艘渡船撑篙离开岸边,
贵州镇远镇总兵王生烈心急如焚,2万弟兄全部客死他乡,只怕自己的祖坟都保不住。
他的额头满是汗珠,一会朝着前方的河面看,一会又扭头朝后面看。
刘路望着主子的坐船已过了河中心。
终于松了一口气,窜进人群当中。
低声吼道:
“还等什么,开枪!”
一群督标鸟枪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家虽然推推搡搡,可其实没人真的想擦枪走火,只是表达出“我们不好惹,你们别乱来”的态度罢了。
“刘爷。这,这可是友军啊。”
“友军?打仗到了关键时刻,踏马的友军比敌军都危险,你不知道吗?”刘路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杀意,“开枪!”
一名把总,犹豫拱手问道:
“敢问刘爷,这是总戎大人的意思吗?”
“你过来,我告诉~”刘路一边假意回答,一边掏出解食刀(满人宰杀牲畜、分解肉食的短刀,几乎人手一柄)。
噗,
就一刀,扎进了把总的腹部。
……
“我刘路的话,你们就不听吗?还麻痹的问是不是总戎的军令?”
刘路表情狰狞,右手握着刀柄,用力旋转了半圈。
然后松手~
把总捂着血流如注的腹部,倒地抽搐。
“谁还有问题?”
“都听刘爷的,开枪,开枪!”
刘路快速往后蹿了两步,缩着脖子,低声指挥:
“瞄准那个戴珊瑚珠凉帽的,听我口令,一二,打!”
砰砰砰,几十杆鸟枪陆续喷出白烟。
视线当中,
那个戴珊瑚珠子的武官,还有周围的三四个亲兵一起倒了下去。
中枪的正是镇远总兵,王生烈。
河边的空气几乎停滞了十几息。
突然,
有人怒吼道:
“曰他娘的江西人。他们干死了总兵大人。
“打!”
这一下终于失控了。
原本就挤在一起举着刀剑乱比划的两方人,不由自主的失控了。
枪子、箭矢横飞。
刀剑矛胡乱的戳。
河岸边到处充斥着惨叫、哭骂、还有厮杀的怒吼声。
南赣镇绿营兵和贵州绿营兵瞬间成了生死仇敌。
正应了刘路的那句话:
“关键时刻,友军比敌军更危险。”
……
威远镇总兵,周西发怒火冲天。
望着被抬过来的好兄弟王生烈还在汩汩流血,他终于失控了。
“不怕死的弟兄跟我上,抢船。”
又是经典的赤膊冲锋,大辫子绕脖。将官带头,亲兵簇拥,老兵紧跟。
一般来说,
菜鸡军队互啄,当一方祭出这招时另外一方就肯定败了。
还未上船的南赣镇兵丁被压的节节后退,几乎被推进河里。
而始作俑者刘路在第1轮枪声响起的时候就溜到了船上,跟随他的还有十几個镇标军官。
“快开船。”
“刘爷,要不要再等等?”
“再不开船。待会溃兵一来,船就压翻了。”
只能说,
刘路是懂人性的。
说话间,不远处的一条船就发生了他预言的惨剧。
……
这条船原本几乎坐满了,可船上的人出于一种对同伴的道义,想再拉上两三个人。
可蜂拥而至的数百名南赣镇兵丁,怎么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双方抢夺之间,
船整个被带翻了,水里全是扑腾的兵丁。
刘路的船,此时已经离开河边十几丈。
他望着被血染红的河岸浅水处,也忍不住嘀咕了句:“我就知道,肯定会变成这个样子。”
船上的其他人默然无语,
他们也想不通,好好的开局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名千总指着岸上骂道:
“都怪贵州绿营兵,他们要是耐心点,等我们南赣镇渡河结束。不就轮到他们了?”
“是啊,是啊。”
“其实船完全够用的,只要安排好次序,今天起码能过河一大半,剩下的明天午时之前也全部能撤回。”
刘路古怪的瞅了一圈这些人,笑道:
“谁来组织?谁愿意殿后?谁来担保?让贵州绿营先撤,我们南赣镇后撤,你们愿意吗?”
众人唉声叹气,望着北方。
……
人性,是趋利避害的。
心中的魔鬼一旦释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南赣镇渡河后,没有让船只再回到北岸。
贵州绿营兵只能望洋兴叹,骂骂咧咧。
王生烈中了1枪,但好在有软甲护身,还有的救。人流了不少血,暂时处于昏迷。
威远镇总兵,周西发就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望着脸色仓皇的数千弟兄们,他咬牙下达了军令:
“血洗三江口镇,收集粮食、木材。跟着老子回家。”
众兵丁高举刀剑,怒吼着:
“回家,回家!”
三江口镇,这个历史悠久的小镇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
怒火无处发泄的贵州绿营兵逐个踢开屋门。
见人就杀,粮食牲畜全部搬走~
除了几家士绅老爷,其余的多数未能幸免。
“王兄?”
“撤,想办法撤~”
王生烈面如金纸,攥着周西发的手,反复重复着这个字。
说话间,
河边又传来了喧嚣。
“不好了,河水又涨起来了。”
乌泱泱的兵丁往着地势略高的镇子里跑。
浑浊泛黄的河水不紧不慢的来回洗刷着河岸,把尸体和鲜血一起打包带走。
……
向北,80里外。
李郁也同样面临严峻的考验。
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如此危机,甚至有些失了分寸,汗珠大颗大颗的从额头留下。
河边监测的士兵不断送回坏消息。
赣江、抚河的水位都在缓慢上涨,水流浑浊好似黄河。
死猪、死狗、树枝更是在河水中起起伏伏。
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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