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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夜的长街上,李晏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燕三白,慢悠悠的走着,嘴里哼着的小曲儿仿佛还带着余醉。
零丁远远的孤零零的跟在后面,不想看见自家王爷那志得意满的模样。
尽管是盛夏,可中夜的风还是有些冷,李晏捏着燕三白的掌心,回头问他:“冷吗?”
燕三白摇摇头,李晏的掌心如此温热,熨得他发烫,又怎么会感觉到冷。
走了许久,燕三白思虑再三,转头看了眼李晏的侧脸,终于问道:“那个梅公子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昨夜的事情,李晏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燕三白虽没有亲眼看到阿蒙,但猜到他肯定到了应天府。而这位笑面佛一般的王府大总管一旦出马,必定会招来一阵血雨腥风。
且昨夜小荷和燕歌行也在,这便证明之前那几次刺杀以及秦桑和天弃宫的事情,背后主使就是这位梅公子。
李晏本也不打算瞒他,道:“狡兔三窟,要抓到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在明,敌在暗,这对他们来说很不利。而且从阿蒙的回禀中来看,这位梅公子无论是在应天府还是在洛阳城,根基都不浅。而他们看到的或许还只是冰山一角,真正隐藏在海面下的,必定是一张无比庞大的关系网。
李晏可是大周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方几次三番想要置他于死地,可见图谋甚大。
“放心,他既然有所图谋,必定还会再次现身,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燕三白语气温和,又透着股无可撼动的坚定。
他本想暗地里解决他与那位梅公子的事情,所以那夜才会独自前往。可对方动了李晏,那便触到了他的底线,所以就算冒着秘密全部被曝光的危险,他也绝不会再后退一步。
至于现在,燕三白敛眸,看着地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影子——他现在只想好好的陪着李晏。
另一边,一艘楼船破开波浪,驶入长江。
江上风大,整艘楼船都随之摇晃着,不一会儿,沉闷的天幕上还下起了暴雨。穿着蓑衣的无名走出船舱往后看,任雨水打在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他们还是低估了李晏,这个看起来毫无实权的洛阳王手里竟然有那么多好手,尤其是那些背着弓箭的人,如此箭术,令行禁止,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大将军苏世辉手下的神箭兵,李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便将人手调来了应天府么。
还有那些武功高强的蒙面人,李晏究竟是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手下?
若不是突然冒出来这些人,他们又何至于如此仓促的离开应天府,在这里风雨飘摇。
无名的脸上晦暗莫名,退回舱内,脱去蓑衣,细心的擦干净身上的水,这才推开最后的一道房间门,低头恭敬的走进去,“公子,今夜有雨,恐怕会下一整夜。”
梅公子从狐皮大氅的包裹中抬起头来,脸色看上去比在五梅山庄时更惨白几分,“有雨便有雨,何至于吓成这样。”
无名把头低得更深了,“公子教训的是。”
梅公子复又低下头,目光回到被烛火照亮的卷宗上,幽幽的声音穿透了雨声,直达无名心底,“再厉害的人也总有弱点,更何况这弱点是天生的。红河岭的事……是时候该翻案了,我们的证人怎么说?”
“他还是不太相信我们的话。”
“毕竟是大理寺的少卿,做了李家这么多年的狗,不会那么轻易反咬。”说着,梅公子忽的咳嗽了几句,脸颊上透出一抹异样的红。
无名忍不住担忧,“公子?”
公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梅公子摆摆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把涌到喉咙里的血腥味压下去,“红河岭一案必须要翻,李家做了十几年的救世主,也是时候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些代价了。至于燕三白……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会秉持公道还原真相,还是昧着良心狼狈为奸,他到时肯定会很痛苦吧,恐怕面对关少卿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痛苦万分……”
梅公子嘴角的笑容残忍而快意,无名垂下眼没有去看,也不敢再揣测自家公子对于燕三白的复杂感情,只沉声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这时门又开了,燕歌行端着药碗走进来,看着梅公子时,那张满是风霜的冷冰冰的脸上,竟出现了几分柔和。
楼船破开风雨,在江面上渐渐远去成一个小点。
而就在梅公子离开应天府的五天之后,李晏和燕三白一行也离开应天府到了苏州,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返回长安。
若说李晏为何走得这么急,完全违背了他要带燕三白游山玩水培养感情的本意,其实没有别的理由,盖因住在谢府时,每到晚上,谢老爷子就叫李晏去下棋。别人都是夜夜笙歌,他却是夜夜下棋,教人好不郁闷。
接连三天之后,李晏算是明白了——老爷子肯定看出了什么端倪。
零丁就忍不住腹诽——您这天天凑在燕大侠身边,眼神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就怕别人眼瞎看不出来呢!
但老爷子的反应也是有趣——你让我不痛快,我也让你不痛快咯,于是两人在棋盘上杀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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