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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溢长得有七分像五兄,唯有一双细长丹凤眼,像极了满琴。
无怪乎,满琴说,只要见到人,就能认出来。
模样清俊,唇红齿白,单瞧长相,少不得极惹人喜爱,然后甫一见面,秀气的眉眼低垂,小人儿往齐兴身后躲,带着惧怕与慌张。
手足无措,不知道放在哪儿。
整个人弯缩成一团,有些害怕见生人。
看得极为可怜。
郑绥几乎没有在郑家看到过这样的孩子,哪怕刚会说话走路的小孩,在傅姆教导下,从来都是举止大方得宜,进退有仪。
更别提,有那骄纵下的孩子,在人前,那份气势甚至不输成人。
鲜少有这样上不了台面的。
不知满琴是怎么带孩子的,竟把孩子教成这副德性。
胆怯与卑弱,绝不该出现在士族子弟身上。
身为士族子弟,可以无能,但不能无骨,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那小小的身影、微躬的脊背,令郑绥既难受,又心酸,心里把满琴给骂了一通,在路上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让阿溢愿意亲近她。
一路快速行车,紧赶急赶,终于在五兄出灵前一晚,赶回临汝。
“把丧服拿出来,给阿溢换上。”早在出门前,郑绥就准备了一套孩童穿的不缝边粗麻丧服,因此,这会子尚未下车,就吩咐起来。
阿溢是儿子,服斩衰之丧。
晨风应了声唯,把丧服拿了出来,和阿爰一起上前给阿溢换上,只是阿溢躲在郑绥怀里不愿意出来。
郑绥细声劝道:“不要怕,换上衣衫,姑母带你回家。”
“你不是说想你阿耶了,姑母带你去见你阿耶。”
刚说完,就瞧见阿溢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似黑夜中的火花,格外闪耀,郑绥再扶他站好,这一回没有腻回郑绥身上,听话乖巧地站着一动不动。
也没有躲避晨风和阿爰俩人。
虽没有说话,但周身散发出一股子欢悦。
郑绥心里不由微微叹息,越加怜惜这孩子。
“娘子,要不要先回东山歇息一下?”
“不必了,直接去家庙灵堂。”
郑绥回了晨风一句,临近庄园,突然记起一事,又吩咐道:“赶紧和齐兴说一声,我们牛车从北门口入园。”
家有大丧,正门也即是东门,必定竖着凶门柏历,兼之来郑家赴丧吊唁的宾客,必定从正门入园,如今阿溢身份未明,贸然撞上了倒不好。
一旁的晨风听了,提醒道:“娘子,由北门往家庙的路,有一大段斜坡牛车难以爬上去。”
“到了那节路段,不用牛车,换乘肩舆上去。”
瞧着郑绥态度很坚决,晨风只得应声,“唯。”
然后下车去传话。
哀乐声从山顶家庙传出,萦绕整个庄园,偶尔穿插一曲悲歌,或是一息长啸。
自郑家正式对外发丧以来,上门吊唁的人,不计其数。
有五兄生前知交好友,更有隐士名士。
纷沓而来,络绎不绝。
灵堂外接待司仪,从一开始的二十人,增加至六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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