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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被我唬了一跳,我赶忙回过神来,收拾了一下桌子道:“潼关外现在是守军?他们怎么不进关呀。”。大爷皱着眉道:“哪能进来呀,进来了不就等于投降了么。”。我心里有些毛躁,有些激动,想着辰仓很有可能就在关外,和我不过几里地,我难掩激动,恨不能现在就去关外找他。
大娘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我的小女孩家心里想着啥,于是拉了拉杜大爷道:“你去洗碗去。”。老夫老妻也不计较谁该干啥不该干啥,于是大爷很习以为常的去了厨房。大娘坐下来,拉着我的手狐疑的看着我道:“姑娘,跟大娘说句实话,是不是男人在关外?”。我被大娘的直白先是怔住,然后觉得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于是点了点头。大娘拍了拍我的手,很有深意的看着我,“些年头,只怕苦了你也苦了他了。”。
大娘的一句话真的戳痛了我,他若在边塞可不是苦么,而自己这些年,不提也罢。大娘看我泪眼盈盈的,于是道:“回头我叫你大爷备些干货给关外送去,你就跟着去,找的到最好,找不到就得回来,关外现在可乱着呢,不许你瞎跑,知道么。”。“哎,知道了。谢谢大娘。”,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谢。大娘笑了笑道:“要是找不到可想过以后咋办?”。我一边摇头一边道:“没想过,我爹娘都死了,要是连他也找不到,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大娘没想我会是个如此境地,更是怜惜道:“好闺女,要是找不到你男人,大爷大娘这你只管住着就是。”。
我忍不住抱着大娘,又是一通没出息的哭鼻子,那是没有爹娘的孩子找到家后的感动和感激。大娘把我的事简单的给大爷讲了一下,然后老两口取了些腊肉,还有香菇干,收拾到一架马车上,我悄悄的搁下些碎钱放在店里的柜台里,然后和大爷驾着我的那头小毛驴出了潼关。
关外白雪连天,望不见尽头的苍白,大爷说驻军已经在关外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没了吃的东西就会到关内来买,说是买,谁干真收他们钱呀。出了潼关也就半天的脚程就能看见守军的大营,看上去其实并不想我想象中的那样惨败,至少这里的这些人还是有说有笑着的。
有人看见我和大爷的马车,于是拦下我们问干什么。大爷指了指车上的货道:“俺是关内的老杜头儿,这是俺闺女,这些东西是俺家给你们送来的,这些日子大家都不好过,好在关内还是太平的。”。那拦我们的军爷一听是送吃的来的,又看了看杜大爷确认在潼关内见过的人家,于是很快放了我们进去。
我和大爷将驴车赶到大营一旁,开始卸货,卸货卸了一半大营里的火头官拉着大爷殷勤的叫我们休息一下,我和大爷得了话于是坐了下来,大爷一边唠着家常一边迂回的询问着,“头前俺听人说起自己的娃在边关,也不知道这几场仗打下来还活着不。”,那个火头问:“你知道叫啥不?咱们这几仗虽然都是败仗,好在没有太多的人死。”。大爷一看有戏,赶忙道:“你瞧我这记性,叫啥来着,闺女你婶儿说那孩儿叫啥?”。我眼睛一亮道:“辰仓。”。
那人一听,立刻站起身目露凶光的看着我和杜大叔道:“你们怕不是来送吃的吧,刺探军情才是真的。”。大爷吓了一跳,赶忙陪着笑脸道:“这是怎么说的,俺们就是来送些东西,顺便问问那孩子情况呀。”。那火头大喝一声,“还装。辰将军什么时候有了关内的远房亲戚我们怎么不知。”。
那火头说出“辰将军”三个字后,我和大爷皆是满脸的震惊。我吃惊是因为辰仓真的在这里,大爷却是因为我打听的人居然是个将军。我问道:“我能见他么?”。那人冷哼一声,“就快了。”。说完喊人来,将我和大爷五花大绑起来,押着去见将军。
大爷一路吓得不轻,我很想安慰他两句,奈何身边的军爷根本不容我和大爷有交流。毡房外,火头将我和大爷的事向毡房外的守军说了,那人看了看我和大爷,进去通禀去,再出来的时候,半掀着帘子道:“将军说了,自己没有亲人在关内,你俩赶紧滚,这次将军不追究了。”。杜大爷一听这话,终于放心的呼出一口气,可我看了大爷一眼,有些抱歉。我顾不了那些人和大爷,冲着毡房里大声喊道:“辰仓,我是青青。”。才喊一句我就给人敲昏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好,脖根子疼的厉害,我头动都不敢动,就这么一直僵着,从脖子到后背,从火辣辣的疼到酸疼,难受的不得了。身上也因为这些疼,一身一身的出着汗。又一会儿,脖跟处一片冰凉,我身子一下变得顺服起来,然后缓缓地融化。“醒了还不睁眼看看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带着悦耳的笑声从我头顶传来。我抿嘴笑着,那声音的主人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辰仓?”。“干嘛?”,有些不悦。我笑的更甜了,眼窝里积了好些的泪水终于积不住,一颗接一颗的滚了出来。辰仓立刻拿袖子给我擦着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叹息道:“怎么还这么爱哭。”。接着是一声好笑,“吃乳酪么?”。
我在辰仓怀里躺了很久之后才依依不舍的起了身,衣领被雪块溶化后的水打湿了。辰仓让我靠着炉子坐着,然后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许久之后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辰仓低下眼帘,错开我们一直交织在一起的视线。
“你一个人跑回来的?”,辰仓问道。“是。”。“王将军和稽夫人还好么。”。我咬着唇,摇了摇头,可头一动又牵着脖子疼,那个敲昏我的人下手可真重。我忽然想起杜大爷,于是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杜大爷呢?”。辰仓促狭的笑道:“既然是带你来的,那么我自然知道他是好人了。我放他回去了。”。我微微笑笑。辰仓接着问:“你还没说王将军和稽夫人怎么不好了。”。
辰仓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一根筋,什么问题重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然绝不叫完。他开了个头,却要我来结这个尾,殊不知,我有多不想让他知道我这几年的狼狈和不堪。
我拗不过辰仓,但又不愿意去揭伤疤,所以很笼统的将我离开边塞后,在中原,在开封府里的那些日子讲给他听。有的是一笔带过,有的带不过去了,就会讲的清楚些。辰仓并不关心我在开封府遇到了什么人,或者喜欢上什么人,甚至是委身什么人。他关注的是我受了什么伤,伤的重不重,现在都好了没。
辰仓的每次提问我都会心头一暖,那些苦好像就是为了他的话变得都不算什么了。当辰仓明白我这一路从开封府到潼关的不易后,那眼神更加坚毅了。一夜的秉烛夜谈,我把自己的故事道干净了,刚要问他过的如何,辰仓将我扶回榻上,拉好被子道:“你先休息吧。”。
辰仓靠在一旁用手支着头,然后也缓缓的闭上眼睛休息了。
我依旧睁着眼肆无忌惮的看着面前的辰仓,心里道,“嗯,好像瘦了些,眉头更紧了些,皮肤没变还是古铜色,因为瘦所以脸上的棱角也分明了。还有穿的军装也不一样了,如今是将军了,更加威风了。”,最后我总结道,“辰仓更加像个勇士了。”。
一直闭着眼睛的辰仓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别老看我了,快休息吧。明天送你回关内。”。我一下子坐起身来道:“我哪也不去。”。辰仓没有理会我,耸了耸肩道:“大战在即,你若叫我安心就回关内去。”。“辰仓。”,我央求道。辰仓有些不耐烦了,睁开眼瞪着我道:“你来的路上应该听说了,我们一直再打败仗,你留下来很危险的。”。“我不。”,我刚要说“我不怕”,结果“怕”字还没出口辰仓就打断我道:“你现在是在军营中,王将军治军之道你应该清楚,军中不比别的地方,是讲纪律的,军令如山我说的话你必须听从。”。
“辰仓,求你别赶我走。”。辰仓连给我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转身出了毡房。我整个人蜷缩会被子里,辰仓言出必行,我知道我要和他分离了。
我一夜想着刚刚相聚又要分离,再加上脖跟的痛,所以根本没有睡着,第二日,辰仓看见我后眉头紧锁,不断的呼着重气。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等我伤好了再走可以么?”。辰仓将一包乳酪放在我手里道:“青青,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我赶紧握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匆匆一面你就要送我回去,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一旦开战,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我恳求道:“我只想多呆几天,多看看你。”。
辰仓终于放下笔挺的脊背,将手里的乳酪拿出一块了笑着看着我,我亦是笑着看着他,甜甜的含着那块乳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