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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刚才还在昏睡的阿冲这个时候已经醒了,正有气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阿冲盯着老年男子冷冷地说道:“李爷爷,什么报应?我爹娘怎么了?”十来岁的孩子竟然发出咄咄逼人的目光。
梓杨知道阿冲最忌讳别人说自己的爹娘了。那老年男子也知道自己失言,尴尬的扭头不语。
阿冲的目光转向老村长,直咄咄地问道:“我爹娘怎么了?他们怎么死的?”
阿冲爹娘的死是个谜,村里人一直很避讳谈这事,梓杨他们这么大小的孩子只知道阿冲刚出生他的父母就突然死了,至于怎么去的他们从来不敢多问,大人们也从来不说。
老村长瞪了老年男子一眼,恶狠狠地说:“你就不能夹上你那张臭嘴!”
老年男子讪讪地低下头数地上的蚂蚁,老村长无奈地看了阿冲一眼,咳嗽了一声说道:“孩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其实,这事也怪我,都怪我这个做村长的没用……”
低头找蚂蚁的老年男子抬头说道:“唉,这事怎么能怪老村长你呢,当年……”
老村长怒不可遏的叫骂:“你懂个蛋!”
老村长重新续了一锅烟,稳定下情绪缓缓地说道:“当年,阿冲刚生下来的时候,正在闹大饥荒,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了。你爹是条汉子,但是再铁的汉子也架不住没饭吃啊!你爹又要照顾你那不懂事的叔叔,又要照顾你娘——不被逼到绝路上的人是不会去做那种事啊!”
阿冲问道:“我爹做什么事了?”
老村长吧嗒了一口烟自顾自地说道:“当年,村里来了几个外人,衣着很光鲜,挨家挨户地卖粮食,而且他们卖粮食也不要钱,但是要拿东西换。”
老村长自问自答地说道:“什么东西呢?就是家家祖辈留下来的一些破铜烂铁,什么香炉啊,瓷器啊之类的东西,他们把那个叫做古董,说这东西值钱,能换粮食。”
“我们李家一族在这带是个大姓,祖辈在这里多少年了,每户人家都有点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那些东西放着又不能吃,闹饥荒的时候连抠出来的鼻屎都不舍得扔,为了一袋面房子都能卖咯,更别提什么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了,所以大家都把家底倒腾出来换点粮食”。
“我记得当年还用一个猪槽换了半袋麦子呢”老年男子又搭腔了,老村长瞥了老年男子一眼,那人立刻不敢吱声了。
老村长接着说道:“当年换的那些粮食着实救活了不少人,但是,你家是外姓,后来搬过来的。你爹是个泥瓦匠,当年也只不过刚二十出头,没有什么家底。在闹饥荒的日子里,没人找你爹做活,你家也没什么东西能换粮食。这一家四口眼看就要活活饿死。
后来不知道你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从那帮外人手里换到粮食了。”
老村长说到这里停住了,从烟袋里掏出烟丝续烟。一个长相比较老成的中年人接口道:“难道阿冲他爹真的是?”
老村长没搭理他:“有一天晚上,我饿的慌睡不着觉,蹲在门口想事情。那时候街上也没人,大家都躺在家里不敢动,生怕一活动就会饿。这个时候,我看到阿冲他爹拿着做工家伙一个人偷偷地往后山走。我一时好奇,就悄悄地跟着他,那天晚上我见到的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瘆人啊。”
老村长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眼神在烟雾里突然迷离起来。“我现在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连儿媳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但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远远地看到阿冲他爸七拐八拐的爬到后山,在一片乱石岗突然停下了,愣了一会突然对着空地三拜九叩,我想人都饿成这样了你还有空拜先人那?仔细一瞧不对劲,这地方不就是以前的老坟场么?”
老村长说到这里,其他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虽然村子里一直有传言阿冲爸爸以前是干什么的,但都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听老村长叙说此事,连阿冲都听得睁圆了大眼。
老村长此时已经陷入忘我的回忆当中,“阿冲他爹跪拜了一会,就开始在那里彭、彭地刨地,我当时吓得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阿冲他爹刨了半天地,然后就在下面扣扣索索的翻东西,整了半天之后他用包袱包了一包东西,然后把坟地又重新砌好,拜了几拜之后就往回走,当时我那个害怕啊,抖的跟筛糠一样,两条腿都抽筋了,腿肚子都翻到前面来了。阿冲他爹听到我的声音,走过来叫了一声‘村长?’”。
老村长讲到这里眼神已经迷离了,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夜晚。
“当时他一句村长,直把我吓得魂魄出窍,我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没想到他噗通一下在我面前跪倒了,‘村长,我对不起村里人。’”老村长尖着嗓子学阿冲他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我看他不像要害我的样子,就稍微放下心来,我们爷俩就一个跪着,一个趴着,在老坟上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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