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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罗炤便离开了, 顾臻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罗炤下山背影,顾臻觉得整个四明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昨夜原本该是赵阿三的新婚夜,没想到媳妇儿就这样打了水漂。他郁闷地坐在田埂上, 看着禾苗茁壮成长,一片盎然生机却投射不到他身上。
罗炤从他身边经过, 跟他打招呼。
赵阿三一脸苦笑,“郎君要走了么?”
“差不多了。”
这个回答很是奇怪,走了便是走,什么叫差不多?
“阿三兄可是在担心罗姑娘?”
赵阿三也不隐瞒, “她好好一个姑娘,被卖去青楼……”
他有点说不下去, 毕竟这是璃娘的决定, 璃娘于他们赵家沟有救命之恩, 她的任何决定他们都会无条件遵从,可是,心头还是难免伤心。
那对母子嫌他穷,不愿意玉霜嫁给他, 这也是他自己无能,若是他能掏出一百五十贯钱,玉霜何至于……
赵阿三叹了口气,罗炤拍拍他肩膀, “侯夫人心善, 断不会真的让罗姑娘落入火坑。”
赵阿三一惊, 可人都当着所有人卖了啊。
罗炤失笑,阿璃这一招还真是吃力不讨好。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她更可敬。不畏流言蜚语,坚守本心,无愧于天地,即便很多大丈夫也做不到如此。
天下不乏心善之人,但只是心善却难免被恶人乘虚而入,最终善人未得善果。心要善,还要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如何自保及保人,这才是最难得。
“说不定哪日,她会重新站在你面前呢……”罗炤最后送给赵阿三一个微笑,摆了摆手,踏上他自己的征程。
三日后,南诏使团抵达江陵城,江陵城不过是去长安的必经之路,整个剑南道沿途,顾臻都安排了军队和护卫,不管是番邦外敌,还是山匪马贼,都没有可乘之机,连太子李吉想乘机捣下乱都找不到机会。
一切看似顺风顺水很令人满意,如果为首那匹汗血马背上坐的南诏王不是罗炤的话,顾臻一定会更高兴一点。最可恨的还不止是这个,顾臻几乎一眼便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竟然跟阿璃的一模一样。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混蛋是在故意向他暗示什么吗?
可不管心里多万马奔腾,顾臻脸上也是一派春风和煦,绝对让人看不出他又弄死眼前这个野男人的冲动。
明明明争暗斗了几个回合的两个男人,此刻却像头一次见面似得恭敬又不乏热情,旁观的太子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神不好,还刻意问心腹道:“这个南诏王是不是很像罗炤?”
心腹也被弄得有点不确定,按理顾侯眼不至于这般瞎,会认不出来,南诏王也不像个脑子不好的,可两人只字不提之前见过,就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般,说着客套话,跟之前相处也完全是两幅模样。
李吉实在看不下去了,“顾侯在四明山有座茶庄,风景宜人,南诏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过去坐坐?”
“此番北行,时日有限,便不打扰了。”
听闻另五诏知道南诏要与大唐结盟,都对南诏虎视眈眈,大有联合起来将它一举歼灭的意思。南诏王皮逻阁的确不宜在外逗留太久。
南诏使团在江陵城逗留了一夜歇脚填充路上所需物资,翌日一早便又出发了。太子也一道启程回长安,顾臻带着人马送出十里外。
离开前,顾臻问皮逻阁,“这枚戒指你在哪里打造的?”他实在太介意有人跟阿璃戴同一款戒指,只是阿璃的红宝是向左的月牙,顶端带一个反向的小弯勾,而皮逻阁的恰恰相反。他甚至怀疑将两枚戒指拿下来,两侧的幅度能够完全拼合形成一个满月。
皮逻阁抬手,笑得意味不明,“这不是打造的,而是某天突然睡醒,它便已经在我手指上了。顾侯是不是觉得跟尊夫人那一枚很像?”
顾臻有些发蒙,他记得这家伙那根手指之前是说受了伤,所以一直缠着一块丝绢,难道这枚戒指早就存在?
李吉让两个新纳的侍婢来跟顾臻告别,无意间看到皮逻阁手中的戒指,忍不住将顾臻多看了几眼。
顾臻可不是个会在对手面前露出破绽的人,所有情绪一点没漏,依然笑容和煦跟李吉拜别。
江瑶与江婉双双向他福了福。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情形。顾臻娶了阿璃,奉为掌中宝,而太子纳阿璃的堂姐妹为侍妾,不过可以随时丢弃的玩物。就从这道关系,李吉头一次有将顾臻踩在脚下的优越感。
“你我如今也算是姻亲,他日回长安,顾侯一定记得到东宫找孤吃酒。”有了这层优越感,李吉觉得腰杆都挺直了。
送走使团,顾臻正打算车马回四明山,却见皮逻阁身边一个侍卫折回来,在他面前停驻,说:“大王有一句话方才不便说,托属下捎来。”
顾臻扬头:“说。”
“大王有一件珍宝,暂时寄存在顾侯那里,待他日统一六诏,定会来取回。”
顾臻皮都炸了,那个混蛋哪里来这么大的口气?
统一六诏又如何,也不过一弹丸小地,竟敢跟他狂!
当日回到四明山,阿璃发现顾臻心情似乎不太好,关心道:“怎么了?莫不是南诏使团那边有什么麻烦?”
顾臻幽幽看着她,好半晌才启口,“夫人手中的戒指是哪里来的?”
阿璃看了看,“这个么?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不会是一觉醒来它就已经在你手指上了吧?”
要这么说,也没差,的确算是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它便在了。
看阿璃的表情,顾臻愈发气结了,“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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