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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些日子,姚家果然有人来朱心堂请师傅。
可来人并非对街张屠户家的娘子所预言的那样,是为姚装池夫妇而来。来的是新婚的绿艾,为的是她的丈夫崔清河。
绿艾来得不巧,师傅离开铺子两天,说是西边的阿魏已长成,再不收来便不得用了。江南的湿土长不出阿魏,这味药我记得曾在北方见过,北方距此千里之遥,师傅说只需两天便回,我闹不清他究竟要往何处去取那阿魏来。
绿艾慌慌张张地跑进朱心堂,我撇开手里正看着的古方子,迎上前唤了声“绿艾”。
绿艾仿若未闻,我又唤了她一声,方才得她的反应。她顾不上拭去额角上的汗珠子,匆匆地朝我行了个平礼:“阿心姑娘。”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这绿艾成了婚倒知礼了?从前与她尚不熟稔时,她也鲜少同我作礼,更不必说混熟之后了。还有那一声“阿心姑娘”听来也甚是扎耳,她向来是大大咧咧地唤我“阿心”,早把“姑娘”二字省去了。
瞧着她焦急,我也不在这些若有若无的细节处纠缠,拉了她到八仙桌旁,倒了碗凉茶予她解暑:“可是姚装池有甚不妥了?莫急,缓口气儿慢慢说。”
绿艾不吃那碗凉茶,从袖中扯出帕子拭了汗才急喘未定地道:“不是我阿爹,是我夫君……他自成婚那日,便昏昏沉沉睡到如今。”
这话我听着委实吃惊,忍不住“啊”出了声。
“起先,我请大夫来瞧,竟瞧不出有什么病灶,开了几剂无关痛痒的药,灌下去也不见有效用。后来我也是急了,虽不信那些个怪力乱神,还是请神婆来做了法事,仍然不见起色。我……我家中遭逢了那样的事,也不敢回去同爷娘说……”说着绿艾的眼眶红了起来,一道眼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为何不早些来朱心堂?到了这会儿才来?”我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不想她向后躲了躲,避开了。
“他就那么睡着,原来能灌些药汁米汤下去,可自昨日起,他……他已是滴水不能进了。我不知如何是好,人皆说,不论怎样的怪症难症,但凡朱心堂的朱先生肯理会,便有得救。故此,故此……”她吞吐犹豫,我心里愈发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难不成绿艾原本的爽脆性子,教崔清河这一病,都唬住了?
我为难地摊了摊手:“可是,师傅收药去了,不在铺子里,说要两日才得回,你可等得?”
绿艾眼里又落出一串泪珠子来:“我等得,我夫君等不得呀。”她忽然上前抓起我的手,“阿心姑娘,我知晓你的医术也甚是高明,可否,可否先跟我去瞧一瞧?”
我不防她会求我去,心里犯难,师傅走之前特意吩咐,命我不得随意出诊。也不怪师傅下这样的严令,先前因我独自出诊,惹过不少祸事,每每险些伤及自己,都要师傅来善后。
我犹豫不决,绿艾在我跟前呜呜咽咽哭得伤心;崔清河的才学我亦是见识过的,倘若就这么一睡不醒,不免可惜;另有,姚装池夫妇才刚经了丧女之痛,家中恐是难再受一回伤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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