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棋魔残局),接着再看更方便。
“教育?怎么教育?”小飞飞不解地问道:连高兴宇这样的高手和他对弈都难言胜算,那还有谁有本事让陈海鹏用‘被教育’来形容去年晚报杯上的情况?
“对于棋手来说,被教育当然是在棋盘上了,你还以为是哪里?”陈海鹏反问道。
棋手展现自已的方式靠的是手中的棋子而不是一张巧嘴,因此,能被棋手所认同的也只会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不是空口白话。
“嘿嘿,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输棋了?对了,你说你是八胜二负,那输的两盘都是谁呢?”小飞飞不好意思地笑道。
“第一盘是上海的李江涛,业余七段,曾经四次拿过黄河杯赛的冠军,两次银建杯冠军,是中国业余四大天王之一,名气和高社长不相上下。”棋手对于自已输掉的棋往往比赢的棋印象更深刻,越是高手越是如此。
“噢,原来这么厉害呀?!那你输给他也很正常了。”小飞飞点了点头说道。
当今中国业余棋界的四大天王指的是北京的高兴宇,上海的李江涛,浙江的马国福,南京的朱成玉,这四个人不仅实力高强,而且多年争战于业余一线棋战,近五年国内业余大赛的冠军几乎都被这几个人所包揽。
陈海鹏既然和高兴宇在平时的训练对局中胜负大体相当,那么败在李江涛手中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是的。虽然和他的棋我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但总体而言,他的实力还是比我要强上那么一点,输给他虽然有些遗憾,但还不足以令我感到震惊。”回想着那一局的龙争虎斗,陈海鹏轻声答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宋玉柱赢你的那一盘?他真有那么厉害吗?”小飞飞年纪虽小但人却不笨,去年的晚报杯上所输的两盘棋既然和李江涛的这一局只是遗憾而非教训,那另一盘的对手自然就是唯一的可能了。
“呵,怎么说呢,厉害自然是非常厉害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以北京晚报代表队成员的身份正式参加晚报杯的比赛。不过那都是后话。事实上,在正式比赛之前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十五岁的业余六段虽然不多,但那次比赛中业余七段我也赢了好几位,所以,我一直是把他当做一名普通的对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那盘棋是我执黑先行,当时我是错小目,而他第三手棋直接小飞挂角,双方走成现在不常见到的秀策流开局。对于这种古老的开局我和他都很熟悉,大家走得都比较中规中矩,棋局非常平稳地结束了布局阶段。
再经过六十多手的交锋,我本以为这盘棋将形成细棋格局,黑棋会带着微弱的优势进入官子战。
官子是我的强项,我之所以能在总成绩上和高社长旗鼓相当,所依靠的就是官子阶段一目目的争夺,因此,在经过认真的形势判断之后,我坚信这盘棋我能以一目半到两目半的微小差距获胜。
这是最后一轮比赛,假如我能拿下这一盘棋,则会以九胜一负的成绩和李江涛总分排在第一,虽然由于之前我输给过他只能列为第二名,虽然这个第二名只是在理论上的,而且不会被大会所承认,但在心情上却是完全不同。
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以为棋盘上不会再有大规模战斗的时候,白棋突然发力,对我三路的一个拆二在三路碰入强攻。
这一招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根本没有想到他在并无成算的情况下居然敢强行分断我坚固的三路拆二进行挑战。
面对对方的强硬挑战我只有奋起反击,转瞬间,原本平淡的棋局突然掀起了腥风血雨,黑白双方在棋盘的左边展开了刺刀见红的生死搏斗,谁也不想退缩,谁也不能退缩。
互攻,对杀,紧气,打劫,激烈战斗的结果,因为只差一个劫材,黑棋大龙顿死,二十多颗棋子,就那样一枚枚地被对方拿起,再放在棋盘的边上,黑压压的一片,直到现在,那些棋子所形成的图案还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而挥之难去。
棋局结束之后再转回头去看那一招似乎有些无理的三路碰入,我这才发现,那实际上并非无理,而是战斗嗅觉极为敏锐的一招:早了,周围条件不成熟,晚了,机会将被错过。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已的天赋即便不是百年一遇,也是五十年难得一见,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自信,才使得我宁愿放弃进入重点中学的机会而选择在马莲道附近上学,才使得我每天宁肯写不完学校留下的作业也要保证每天至少四个小时的研究时间。
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能够成为出类拔萃的大国手,象吴清源,象陈祖德,象聂卫平,象马晓春,成为一个能够用自已的名字命名一个时代的大国手。
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学棋时间和我相仿,年纪最多大我两岁的少年居然在我最引以为豪的棋感上给我上了一课。
那天之后我才意识到,我所谓的超人天赋不过是一个笑话。
那天之后我才明白,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国手还需要走的路有多远。
仅仅一个城区,相距不过数里之遥就有这样一位强劲的对手,那么全市呢?全国呢?还有多少象宋玉柱这样的棋手是我不知道的?
夜郎自大,井底之蛙,现在再想起那天之前的壮志凌云,大概也只有用这两句成语来形容才恰当吧。”
再叹一口气,陈海鹏自嘲般地嘴角微微向上咧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