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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月在屋苑内做刺绣,雪白的绷布上是莲叶田田的绣样。
孙姜氏拉住她走针的手,“明日刚好赶上相思酒起坛的日子,很多文人墨客都云集到东川府,专程来赴这场盛会,十分热闹。沈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也去瞧瞧新鲜。”
朱明月道:“这不好吧?王爷只是暂时经停,平白流连在坊间,恐会惹人非议。”
“怎会呢,就算再忙也要偷个清闲不是。何况参与民间盛会也算是与民同乐,王爷又是爱酒之人,上次没喝尽兴,我家老爷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孙兆康想再次向沐晟发出邀约,又怕被拒绝落了面子,再无商讨余地,于是就让孙姜氏来央求沈家小姐。
孙姜氏说到此,又趁热打铁道:“何况从曲靖出发的这一路上,小姐和王爷跋山涉水,风尘仆仆,怎能不好好休整一番。”
朱明月面露难色,“但是小女一贯不插手王爷的事。”
“沈小姐这么说便是妄自菲薄。”孙姜氏压着嗓音道,“妾身当小姐不是外人便说一句直的。其实像朝廷军队护送走货这样的事,可谓是旷古烁今,王爷为了小姐却都做了。小姐在王爷面前,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空穴来风这种事,一旦经由默认就会变假为真。朱明月望着孙姜氏笑靥如花的脸,犹豫着说道:“既然夫人都这样说了,那小女便试试。”
孙姜氏握着她的手,“就知道沈小姐是菩萨心肠。小姐只管去说,成与不成都由王爷。”
说罢,从腕上撸下来一枚通体油亮的玉镯,塞到朱明月手里。
孙姜氏踏着满地婆娑的树影跨出屋苑门槛,正巧沐晟正从外面进来,那张涂脂抹粉的面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迎面见到沐晟,急忙敛身道了个万福。而朱明月伫立在琉晶珠帘内,摇曳的碎光照耀在她的发间、肩上,待四目相对时,她抬起纤细的皓腕,摇了两下,腕上一枚鲜亮的镯子明晃晃的。
扑面而来的阳光明灿灿,连同玉镯油润的光晕一同投射在他的眼底。沐晟挑了挑眉,道:“怎的,一个镯子就把你收买了?”
“王爷在后面装神弄鬼,小女自然就在前面狐假虎威。何况这可是良渚玉镯,白果青色,晶莹滋润。王爷瞧,年头够久了,却没有丝毫的沁色,可见价值不菲。”
沐晟走上台阶,执起她的手端详了一下,神情还很认真,“你是不是觉得无论如何明日本王都会去,所以不介意跟孙姜氏做个顺水人情?”
朱明月转着腕上的玉镯,“假使王爷拒绝了孙知府的邀请,就意味着对吴成海的事袖手旁观,那样不仅伤了孙知府的颜面,还会跟曲靖府的文官们交恶。王爷是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在相思坞酒楼中提起吴成海的,是沐晟;而后甩手不管的,也是沐晟。这种抛砖引玉的行为,难道不是在等孙兆康这只鱼愿者上钩吗?
迎着刺眼的阳光,她微微眯着眼,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泪痣盈盈,明媚胜却星华。沐晟望着她片刻,凑近了几分,耳畔低语道:“本王发现,你很擅长扮戏,每一次不用事先商量,都被你处理得妥妥当当。”
那一刹的寒冰消融,都化作了他眸中、唇瓣上的淡淡笑纹。朱明月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层薄薄的冰,就像是春日里封冻许久即将开化的湖面,看似一踏即碎,其实冻得十分坚硬,几可伤人。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朱明月仰起面颊,视线不离他那深邃的黑眸,“世人也都认为黔宁王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王爷真的是吗?”
《军形》中说,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她一直以为这话形容李景隆再贴切不过,露拙藏巧,假痴不癫。如今看来能够决胜千里、克敌制胜的军中统帅,并非个个如她爹爹那般耿直憨厚,只懂拼命。实则更多的却是像当年的燕王、像李景隆,还有面前这位年轻的黔宁王。
若论扮戏,怕是彼此彼此。
朱明月忽然生出一种庆幸,庆幸自己生性谨慎,面对坦途仍步步小心。否则如身边这位,一旦先入为主,恐怕早已被拆穿了身份。
孙兆康的心思没有白费,早早预定了相思坞的位置,一掷千金的布置,然后成功地将贵客再次请进了门。却并非是因为吴成海的事,都察院的权力再大,总硬不过六科,上下打点一下,谁都别想只手遮天。所以孙兆康不担心吴成海公报私仇,而是怕黔宁王府落井下石。
当然,黔宁王能帮他美言一句,离任后的仕途则会更加顺风顺水。尤其这次黔宁王府护送马队走货,其间情由是不会不报到御前的,东川府作为途径的第一站,自然也会出现在奏疏上。
两日后的天气也是极好的。和风丽日,阳光轻暖,街巷边杨柳垂垂,叶落不沾地,又轻飘飘地落进了街道两边的莲池里。一路上乘马车而来,经过的街巷都很热闹,等到了相思坞酒楼前,沿街来往的都是慕名而至的酒客,一楼人头攒动,二楼雅间早已坐满。掌柜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桌椅,沿街摆在外面,等到美酒佳肴一上桌,整条街都是醉人的酒香。
三楼的布置比上一次还要雅致清净,两道孔雀雕饰的花梨木屏门挡着,落地几座六扇屏风,隔绝了喧闹和嘈杂。从楼上凭栏眺望,能俯瞰到远近错落的屋苑、井然有序的街道,道旁小桥流水,花树烂漫。在外间一扇雪织锦美人绣的屏风后面,还安排了个唱曲儿的姑娘,怀里抱着一把琵琶,唱的是北宋范仲淹的《苏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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