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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家奴仆扬起手,又是狠狠地一巴掌,“知道是黔宁王还不快说!”
“大老爷要小的说什么?”
“那些假货都是从哪里来的!”
孙兆康忽然气急出声。
他更想问的是: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胆敢蒙骗堂堂的四品知府!?
而禄弘铭想知道的却是:明明是一个不起眼的贩货商,为何一出手动辄就是价值千金的稀世珍宝?
之前在孙兆康府宅中发生夜光杯的事,禄弘铭并不知情,但那玉的确是好玉,虽然虚报了年份,价值仍是不菲。而这件价值不菲的东西,恰恰就是这次云南十三府商贾遭到抢掠的一件赃物。
边藏互市,不仅以茶易马,还有药材、动物皮毛、丝绸和古瓷玉器。尤其是遭抢的这一趟,之前萧颜在曲靖府的衙署清点出来的货物劫掠清单里,就有一件元末的高浮雕虺龙纹白玉杯,价值连城。随后不久,坊间流传出东川知府近日又添了新宝贝,据说是秦穆公时期的鸳鸯白玉夜光杯。
事实证明,所谓的夜光杯,正是那件裹挟在遭抢货物中的元末白玉杯。
“伪造个年份,不仅将赃物洗白,还能卖个好价钱。倒是不愧为行家里手。但是你又有胆子把赃物倒手给朝廷官员,可见在你背后有足够厉害的势力作为倚仗。”
沐晟睨视而来的目光很淡,说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心惊。
屏风后面一直在聚精会神听着外面情况的孙姜氏,闻言差一点没昏过去。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居然卖给本府赃物!”孙兆康大惊色变,气急之下隔着桌案探出半个身子,“你说,之前那些云南茶商的货是不是都让你给抢了?胆敢隐匿,本府活剐了你!”
张三有些惴惴,却也不慌,“青天大老爷明察,小的就是个走货商,弄到些什么,自然就卖什么。什么年份,什么洗白,小的可不懂,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行抢啊!”
“你的确没能耐抢掠,却参与了销赃。”
沐晟淡淡地开口,睨去的视线凉若秋雨,“这样的买卖不缴关税,不缴市税,净赚不赔,却有着相当高的风险。而且并非任何货商都有接手的机会。但那件东西偏偏流落在你手里。无疑说明,你不是中间人,就是那伙匪患的同党。”
一句话说得孙兆康瞠目结舌,而后愣愣地点头,“王爷深谋。”
地上那人却始终低着头,闻言哆嗦着肩膀,像是在笑。“青天大老爷容禀。小的常年在外,经手的货物不知过了多少人的手、倒卖几次才到了小的手上。不管是同党还是在中间对缝的什么人,小的都是最末梢的一个。大老爷最需要问的,应该是那些赶马人吧!”
那人说罢,张手匍匐在地,高声唱喏道:“大老爷若要查,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像走货这样的买卖,一向专门跟各地的马帮和藏边居民打交道,以贱价或是低于货物本身买进,回到城里再高价出售。赚的就是中间差额。一旦遇到自己消化不了的宝贝,就卖给途径较广的货商,这样不断倒手,货物本身的价值也在不断攀升,就看谁有更出得起银子的主顾。当然,有时也会做拉纤的营生,倒买倒卖的专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旦去追踪货物来源,拔起一个来,就会连带着好多。相互攀咬,查无可查,最后一定会落到曲靖府的马帮头上。等闹将起来,商贾们就会以为是马帮监守自盗,使所有的马队都会失去信誉。到头来损失最大的还是云南自身。
这张三显然精于此道,又在东川府里混迹多年,熟门熟路,有自己的一块金字招牌,否则不会接触到像孙兆康这类的四品大官。可饶是这样的人,却如此不小心地将赃物原地消化,还是在商贾遭抢之后的不长时间,可见是多么的有恃无恐。
“一件赃物是偶然。两件,十件?本王说你销赃便是销赃,如同说你参与抢掠,明日你的头颅便会悬挂在东川府的城楼上,以儆效尤。”
咄咄逼人的言辞,沐晟却说得甚为平淡,如同一件寻常事,“刚刚你说你是最末梢的一个?好,那你就把你所有的上线都交代出来。你说一个,本王即刻就去查一个,无论揪出多少个人,一旦发现有任何对不上的地方,你本人立刻身首异处。怎么样?”
用马帮来相要挟,的确是很聪明的做法。可惜他不过是区区平民。
地上的人陡然抬起头,龇牙咧嘴道:“黔宁王位高权重,小的无权无势自然是惹不起。但这里毕竟是东川府,是川蜀的地方!王爷恐怕不能想管哪儿就管哪儿吧。”
沐晟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淡淡一笑,“这么说来,他是你的人?”
被他视线扫过的孙兆康,脑门上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不不不,东川府民淳朴和善,从没有作奸犯科之辈。他绝不是东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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