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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
归去一云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满眼望去,这条通往大雍最繁华都城的官道上尽是欣欣向荣之景。马嘶长鸣司空见惯,商队镖局成群结队也不在少数。进京赴举的读书人三五一伙聚在道旁的垂柳树下讨论诗词歌赋,顺道品尝品尝根本吃不出滋味的清茶。
沿途不知多少茶社茶寮,生意都是那么红火,让从没见过大阵仗的芬儿、翠儿两个看花了眼。
“姑娘,长安外的官道都能这样,若进了京城,可不知是怎么个壮观法儿呢!”翠儿咋舌,在她心里,青州怕就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而此刻,翠儿不敢再说这样的诳话了。
长安啊长安,连岳家的姑娘少爷们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呢!
她们何其幸运,能跟着姑娘!
马车车队忽然拐进了一条偏离的小道,大有上山的意思。
不过山路上也不乏行者,见了这一串马车纷纷主动避让,并无人多瞧两眼,似乎是习以为常。
过了半盏差的功夫,车队停在一处小小的山门前,这是间小小的佛寺,门脸儿简陋了些,不过香客倒是旺盛。也有几辆相仿的马车停靠在大松树下纳凉。
跟车的婆子动作伶俐的滑下马车,站在门帘子前恭敬道:“姑娘,咱们午间就在这儿歇歇脚,吃个斋饭。”
两天来的调养,郑离已经好了大半。伤势看着骇人,其实刀口并不深,但大夫也言明了,若是刀口再往下半寸,人就算救回来,可也怕落得个容颜俱毁的下场。
饶是这样,为了上药,郑离额上的头发也都被剪了下去,光秃秃有些不雅,有些难看。
芬儿一听要下车,赶忙将帏帽拿了出来:“外面风大,姑娘戴着仔细叫风吹了。”
郑离心下一暖。这丫头,见自己醒来后总拿着小镜子瞅,以为她是伤了心,所以和翠儿说话时总是拐了个弯,就怕自己再难过。
皮肉之苦她且不惧,何况是眉间这道疤?
不过两个丫头的好意郑离不会拒绝,她乖顺的任芬儿将帏帽戴好,扶着翠儿下了马车。外面日头正烈,即便是被参天大树遮住也无济于事,灼热仍旧穿透那些叶子打在身上。
郑离仰头瞧了瞧小佛庙门上悬着的匾额:
三昧禅院
“这是取自《楞严经》中的名句,若诸世界六道众生,其心不yin,则不随其生死相续。汝修三昧,本出尘劳。yin心不除,尘不可出......”
彭晏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近前,看见郑离已经大好,不由一笑:“徐太医虽然品性寻常,但医术却也难得,说你这孩子无甚大碍,果然就没事了。”
郑离隔着帏帽一笑:“有劳彭先生惦记阿离。”
彭晏怕少女回想起往事心中不愈,便不好再提岳家之事,只将话题一转:“此地里长安城不过半日之遥,日落前必能赶到。老夫有位友人在这小庙中修行,今日难得路过,顺道来一会。”
郑离发现,彭先生说起这位友人的时候态度很是恭敬,神情也极为肃穆,便私下以为是位不得了的禅师大宗。
可谁想一进了禅院的门,发现这间小庙每至一门前必有匾额一副,上面写的内容却和这佛寺极不相符。好比眼前这幅“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和寺庙风格完全不搭边,又或者往里走所见的“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哪里像是佛寺,分明充满了抱怨之气。
等再往里走,郑离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僧院正殿的两根斑驳的大柱子上,一左一右却悬着“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的对子。
郑离算是开了眼界了,敢情寺庙之中也有拳拳为国之心的良才啊!
彭晏回头低声喊了郑离:“待会见了人要记得有礼,大师见人一面不易,千万不要多开口。”
郑离点点头,翠儿已经按照吩咐摘下了姑娘的帏帽,诸人静静守候在堂外。
不多时,打内中走出来个十一二的小沙弥,见了彭晏便笑道:“师傅有请远道来客。”
那小沙弥白白净净的有些婴儿肥,唇红齿白,长相十分讨喜。
他忍不住好奇看了看郑离,郑离额头上裹着白布,峭楞楞的碎发并不服帖,模样和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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