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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刘起的协助,再加上九湘回来后也得了蒋熙元的口信,夏初在莳花馆再问起话来便容易多了。夏初不由得再次感叹,觉得自己这次算是遇上了贵人,只希望真能帮到李二平就好。
夏初准备了纸笔,准备先去问一问这莳花馆的花魁柳莺,也就是当晚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这柳莺姑娘那天在游廊里直接一脚踢在了尸体上,尖叫着发出了警报。据说后来看见自己沾了一鞋底子的血后就昏过去了,醒来一直病恹恹的,那西南角的房间说什么也不肯再住,暂时搬到前楼的一间安静房里养病。
连她一向最爱吃的血豆腐,她再也不肯吃了……
夏初与刘起进到柳莺的房间时,柳莺只是在床上欠了欠身,虚弱却仍不失风情地对刘起道:“刘大人,奴家实在起不来呢,让大人见笑了。”
“不碍事,你躺着就好。”夏初说。
柳莺眄她一眼,却没搭理,葱白的手指扶了扶额角,软声唤丫鬟给刘起上茶。
待夏初问起话来,柳莺也都只对着刘起答话,依旧是那随时断气的样子,听得夏初喘气都不痛快。
“龚公子那天是在我房里的。那人啊,粗鄙得很,尤其是在床上,姑娘们都不喜欢伺候他。那天我哄着他饮了不少的酒,寻思着把他灌得醉过去,他在床上便不折腾了。”
“那天他是几点……我是说什么时辰过来的?”夏初问道。
“呀,那我可记不大清楚了呢,挂灯有一会儿了吧。他来了嚷着非要点我。”柳莺脸上露出一种看似无奈,实则炫耀的表情,扬手轻轻抿了下鬓角。
“他是你的常客?”
柳莺有些自矜地说:“谈不上。相比我的那些入幕之宾,龚公子实在算不得什么。才情全无,财气也是平常,也就是有点背景罢了。”
“那,龚公子来莳花馆,一般谁接待得比较多?”
柳莺转了转眼睛:“我也不是太清楚呢,龚公子喜欢新鲜、没个定性的。”
夏初仔细地瞧了瞧柳莺,思忖片刻后才点点头:“行,柳莺姑娘,你继续说当晚的事吧。”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柳莺侧头想了想,“哦,喝酒。那天估摸着亥时左右吧,龚公子起身晃晃悠悠地说要去小解,让我等他回来。我那天喝得也有点多,等他出去了之后,便也想到廊上去透透风,醒醒酒。哪想到他这一出去……”柳莺捏着手帕按住了胸口,脸上呈现出一种惹人怜惜的惊慌。
真是术业有专攻!连录个口供都能录得这般风情万种,夏初很是佩服地暗暗点头:“你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已经跟官差说过了。我出门走了没几步就被个东西绊了一下,低头才看见是个人,趴在地上直抽抽……”
柳莺抽泣了一下,看着刘起:“刘大人,您是刀光剑影里走惯了的英雄,可,可奴家一个弱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啊。当时吓得奴家腿都软了呀。奴家晕血,现在想起来还……”
刘起不为所动,木然地看着她,学着夏初的口吻问道:“你继续说。”
柳莺不抽泣了,悻悻地白了刘起一眼,放下帕子往后靠了靠,道:“然后我就喊人了。没了。”
“当时你出了屋门,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不是说了吗?地上趴着一个。”柳莺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是说活的。看没看到什么人,或者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柳莺瞟着眼睛想了想:“到门口的时候倒是听见有人低声叫嚷,还有龚公子骂人的声音。具体说的什么倒是记不大清楚了,那时候我也醉醺醺的。”
“听见这些动静,难道你就没想着出去看看?”
“这有什么的啊!我当时想着,准是他又瞧上哪个清倌啦丫鬟啦之类的。我怕出去被缠上,到时我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惹恼了龚公子我定是好过不了,不帮又怕人记恨,索性就等外面没声音了才开的门。”
“以前有过这种事?”
“没少有。他与我说过,他就喜欢那种泼辣的,难啃的啃到嘴时才够味儿。哼,这下好了,让个泼辣的给了结了。”
夏初埋头把柳莺所说的一些要点记在纸上,刘起瞧着她写了几个字儿后便伸出手去:“夏兄弟,不如我来吧。”
夏初有点儿尴尬,倒也没推辞,把笔让给了刘起,自己在一边告诉刘起需要记哪些东西。她一边说,一边暗地里观察着柳莺的神色。柳莺只百无聊赖地抹着指甲,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刘起写完了,夏初与他站起来准备告辞,走到房门口,夏初忽然又回头问柳莺:“柳姑娘,你出门的时候西南角那边可有灯?”
柳莺回忆了一下,微微摆头:“没有。我当时还想着那雅院杂役是不是去哪偷懒了,怎么烛火灭了也不说续上,若是绊了人,九姑娘非辞了他不可。”
夏初笑了笑,又问:“柳姑娘怎么不挑亮的地方走?”
柳莺用手帕掩嘴咳嗽了两声,随即又拨了拨自己的耳坠子,恹恹地说道:“喝得多了些,就随意走走,哪还管得了黑不黑。”
夏初听罢点点头:“打扰柳姑娘了。”
离开柳莺的房间一段距离后,刘起问夏初:“这柳莺可疑吗?”
“有点可疑。”夏初皱了皱眉头,那屋里的薰香弄得她很不舒服,手指在鼻子下抹了抹,才道,“感觉她好像在回避或者隐瞒什么,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感觉。”她蹙眉咬了咬指甲,“刘大人知道龚元和到这里经常找谁吗?”
“我怎么知道?”刘起想也没想地说,转而又道,“这个倒是好问,你等等。”说完撂下夏初跑了,夏初追都没来得及追。
原地等了有半刻钟,在夏初正在继续等刘起还是先离开的问题上纠结时,刘起终于回来了,满面笑容。
“问到了!龚元和确实是个爱新鲜的,但这半年他点一个叫‘红缨’的次数比较多。”
“红缨……”夏初默默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转身慢慢地沿着雅院的西游廊往里走,等走到靠南第二间的门口时停了下来,指着上面的牌子问,“是这个吗?”
“对。”刘起确定。
“这个位置啊……”夏初左右看了看,抬手敲门。
红缨的丫鬟开门瞧见夏初,带着几分不客气地问:“你有什么事?”
夏初也不多说,侧开半步让刘起站到了门前,那丫鬟一见刘起便迅速换了笑脸:“呀!这不是刘大人吗?您怎么过来了?可是蒋公子找我们姑娘?”
刘起勉强抽了抽嘴角,心说我们少爷就要断袖了,哪有心思找你们姑娘。
“我们来找红缨姑娘问问龚元和被杀那天晚上的事,她在吗?”
那丫鬟有些踌躇,正想着怎么说,屋里有个声音软软地道:“大人请进来吧。”
红缨的房里很暖和,夏初与刘起进去时正见红缨从里间打了垂幔走出来,端的一个风摆荷叶袅袅婷婷,披着鹅黄半透的披帛,嫩白的肩膀就像被金丝叶子包着的嫩豆腐,脸色白皙中透着微红,浑身一股轻淡暖香,似乎是刚洗完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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