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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宫,一直也不见追兵。此时已过午夜,街道十分寂静。五人便改跑为走,悄悄离开了皇城。这中间魅羽几次想问陌岩他刚刚去哪里了,为何浑身湿透,被丢下的殁天枢又怎么办,都被他的目光制止了。
出城后,乾筠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打开火折子查看。魅羽凑过去,见是一张特别详细的子午甸地图。多半是他或者寒谷问女王要的,外人肯定弄不到。
“我们不能走来时的通路回去,”他说,“那里很可能有埋伏。”
说完后他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指着一处说:“这里还有一个,我们只要沿着倚妹河顺流而下,明日午后便能到。”
其他几人都没意见,就按他说的往河边走去。自下山后陌岩就没有再握着她和公主的手了,但魅羽可以感到他还是周身冰冷,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额头上的水滴不知道是湖水、河水、还是冷汗。
紫午甸午夜的温度就和初冬差不多。魅羽和其他人都披着棉袍,他只有白天的蓝色单衣,又刚刚不知从什么水里出来,会不会发烧呢?魅羽想,以他的修为还会生病吗?
“哎呦!”冰璇突然叫道,右腿跪到了地上。“我脚崴了。”
其他几人停步。乾筠左右看了看,走到她面前。“我背你吧。”说完便将她扶起来背到身后。
众人又走了一会儿,公主也突然瘫倒在地上。
“我实在走不动了!”她央求地说。
魅羽看了陌岩一眼,他已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了,便冲公主说:“我背你。”走过去拎起她的胳膊,将她甩到背上。
“哎呀!你这个人好粗鲁!”公主在她背上叫道。
“我是很粗鲁,”魅羽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说,“经常会不小心把背上的东西摔下来。”
公主听了,方始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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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河边很快到了,这个时分自是没有船家了,只有一艘中型的小艇停泊在岸边。五人上船后,陌岩和三女在船舱里坐下。乾筠站在船尾,抽出宝剑,望着栓在岸边的绳索,却始终没有下手。
“还愣着干什么?”魅羽冲他不耐烦地喊道。
“我们这样……不大好吧?”
真是个呆子!魅羽翻了个白眼。“你不想走就自己留下,我看女王刚好需要一个丈夫。”
冰璇听了这话,不悦地瞅了魅羽一眼。乾筠也转身,像是要喝斥魅羽,又忍下了。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扔到岸边,才把绳索斩断。船立刻就顺着水流往下游漂去。
他走进船舱,点燃舱顶的一盏油灯,坐了下来。此时陌岩已经就地躺下了,闭起眼睛,显然是生病了。魅羽于是冲乾筠说:“得有人去外面撑蒿。不怕船撞了什么吗?”
“为什么非要我去?”他看样子也累得不行。
“因为我得照顾我表姐,”魅羽理直气壮地说。随后又不怀好意地加了一句:“我要是出去了,怕你对她动手动脚。”
“胡说八道!”他吼了她一句,但还是站起身来出去了。
“我和你一起,”冰璇说完,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那二人出去后,魅羽伸手拍了拍陌岩,把他拍醒。“喂,你不是……那个自带火炉吗?能把自己衣服烘干吗?”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闭上眼睛。他的衣服还是又湿又冷,此刻在船舱里又不能生火。夜里温度这么低,就是到了明早也不会自己干。
看来自带火炉的生病了也不成啊。魅羽想了想,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套自己的红裙子出来。这款是宽松式,估计他能穿上。
“我现在到外面去,你把衣服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棉袍也脱下来。“然后再把这个盖上。”
起身,走到船舱门口,回头看看,见公主还疲惫地坐在一边。又大步走回去,一把拉起公主,将她拽到了舱外。
“你干什么呀?”公主挣脱了她,气愤地叫道。
“别吵!”魅羽呵斥道,“不听话我扔你去河里喂鱼。”
公主看样子像要发作。可是回头看看船舱,又看看船头那俩人,像是不确定如果魅羽真的要把她扔进河里时会否有人来帮忙。只得忍下了,冲她使了个鬼脸,快速跑到船头和冰璇一起坐在船沿上。
船舱里还是没有动静。魅羽回头说了句:“快点啊,我在外面很冷的。”
只穿着一件红裙子,抱着胳膊,魅羽哆哆嗦嗦来到船头。乾筠坐在那里望着前方,竹蒿放在一边。河很直,水流快速又平稳,基本不用他干什么。公主和冰璇望着河水,几个人都没说话。一轮又大又黄的月亮始终在他们前方的天空和水面上,怎么追也追不上。
“喂,你和我表姐究竟在搞些什么?”魅羽走过去问乾筠,说话时上牙不断磕着下牙。
他半天没吭声,以至于她不认为会听到回话了,才说:“那个禁制本来就是我师父自己设的。上次他来的时候,在这个山洞里看到一颗黑夜灵芝,估摸着再长十二年,便能彻底治好女王的宿疾。因此才在门口设了个禁制。”
魅羽长大了嘴巴。“也就是说殁天枢根本不在那个山洞里。那……”
那肯定就是在山下的小湖里了,这个陌岩和乾筠看来早已知道。只不过他俩无论谁只要一行动,就肯定会被盯上。
先前之所以在宜梅庄大张旗鼓地把她要来,又大张旗鼓把她送到紫午甸,不过是让她和乾筠合演一出戏,把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看目前的情形,陌岩应该已经成功把湖底的殁天枢封住了。
“可是,难道就不需要枯玉禅吗?”枯玉禅此刻在她的包袱里。
“枯玉禅是封天用的,”乾筠不耐烦地说,“封殁天枢哪里用得着。”
明白了,让她把宝贝带在身上,不过是为了更像模像样些而已。
魅羽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失败了呢,没想到已经大功告成。”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了下胳膊。“这下我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
乾筠终于转过身来,很不解地望向她:“你被我们利用了,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吗?”
她冲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走回了船舱。利用?生气?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为他死都可以,还会计较这些?可是这些话也没有必要和别人说。
回到船舱,她欣慰地看到陌岩已经把湿衣服换下来了,盖着她的棉袍正在睡觉。
棉袍下露出红色的裙边,湿湿的长发散乱在脑后。棉袍不算厚,可以清晰地现出他身上成熟女性的轮廓。这还是昔日那个一身僧袍、叱咤佛坛、敢当面挑战珈宝上师的高僧吗?
又或者,他原本便是女的,这才是他的真身?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咧嘴笑了笑,在他旁边坐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便不经过大脑地从嘴里溜了出来。
“你的胸是真的吗?”
他倏地睁开双眼,狠狠瞅了她一下。不料这一举动更加激起了魅羽恶作剧的兴趣。
“反正都是女人,给我看一下吧。”
她伸手到他领口处,作势要扯他的衣服,他慌忙用两手握住棉袍。这一刹那,好像又回到了蓝菁寺的那一夜。当时她还是个大胖男僧,而他要看看她伤到哪里了。
你那么肥,我还没嫌你碍眼呢!
反正都是男的……反正都是女的……这回他俩算扯平了。她突然觉得很满意,也没有再看他,退到一边的角落,自顾自地趴下睡了。
过去的已经不会回来,但过去的未必就永远逝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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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睡了一个多时辰,睁眼时天色已蒙蒙亮。陌岩还在熟睡——或者只是闭着眼,高僧的事谁知道?冰璇和公主躺在一旁睡得正香,看得出都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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