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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药这一觉睡得很足,连梦也未做一个。
待掌灯时分,红棉将红药叫起来吃饭,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红衣顶了红药的班儿。
亦即是说,四月初一的仁寿宫之行,将由红衣与红柳随侍。
至于红药,伤成这样,自不好见人。
这了局,与前世别无二致。
“刘姑姑才告诉我的,叫我转告你一声儿。”红棉笑得满脸开花,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
红药沉默地听着,灯影里看去,似极黯然。
实际上,她还挺乐呵的。
不,应该说是非常地开怀。
那么大个灾星,且还是一连两个,全都被她躲了过去,若不是红棉就在眼前,她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
至于摔跤时的那点子气,此刻都消了。
隔夜气最伤身。
她前世活到七十古稀,那可不是没道理的,别的不敢说,若论养生之道,从太后娘娘算起,这宫里人人都得遵她一声“大师”。
“你也真倒霉,那么风光的差事,到手没两天就丢了,怪可惜了儿的。”红棉用惋惜的语气说道,一双眼睛却亮得像点着牛油大蜡烛,闪得红药都不敢看,只好低头扒饭。
见她将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捧住碗,整张脸几乎埋进去,红棉便格外有一种痛快,恨不能将红药的样子画下来,往后常瞧着乐。
然而,她口中却在不住叹息,仿似对她同情极了。
“瞧你可怜巴巴地,倒叫我想起那掉在水里的小狗儿了。好活计都叫人顶了,你心里可难受不?”说话间,炯炯眸光直射而来。
“这也没法子啊,老天不叫我去,我又能怎么着?”红药敷衍着说了一句,手底下扒饭的速度却是飞快。
她午饭就没吃,这会儿正饿着。
这回答很令红棉不满,她撇了撇嘴:“你就别装了,当我瞧不出来么?你这会子肯定怄死了,是不是?你就说你怄不怄吧,别瞒着我。”
看她一脸“你不说怄死了我就要怄死了”的表情,红药也只能点头:“呃……我怄死了。”
罢了,这话委实也不算错。她先前也确实怄气来着,主要是年纪一大把,被几个小姑娘合伙算计了,心里不大舒服。
红棉这才欢喜起来,点头咂嘴地道:“啧啧,你想想啊,跟着主子去仁寿宫走一遭,又见世面,差事又体面,这是一。再一个,若是走运入了哪位贵主儿的眼,人家拔根汗毛就够你吃一年的了,如今倒好,篮子里的鸡蛋说飞就飞了,我要是你,哭也要哭个半天。”
她悠然地望着窗外,等着红药接下文。
可是,等了半晌,耳边只有细碎的咀嚼声,窸窸窣窣地,跟偷听的老鼠一样。
红棉忽地觉出不对。
红药怎么还吃得下饭?
她不是快怄死了吗?
一个怄气的人,也能把那一大碗饭菜吃得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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