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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闻听涡口浮桥已经建成,便从濠州赶到了涡口,巡视过浮桥之后,即决定在涡口建置镇淮军,以王审琦为镇淮军节度使。随后,柴荣又打算前往扬州督战,翰林学士窦仪却极力谏阻,说车驾离开大梁太久了,朝廷肯定有许多大事等着他处理,应该先回大梁,柴荣却死活不肯。窦仪情急,言语之间不免就有冲撞之处,说道:“陛下乃一国之君,继位时间又不太长,怎可不顾及天下百姓而任性而为呢?”
柴荣大怒,命左右将其推出去斩首。左右一看,赶忙去找范质,范质大急,连忙赶来求见柴荣。柴荣远远望见范质,知道他是来求情的,连忙起身,想要避而不见。范质匆匆赶上,跪伏在地,连连叩头,谏阻道:“窦仪罪不至死,臣身为宰相,若是陛下枉杀了近臣,其罪皆在微臣。”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柴荣这才消气,将窦仪释放了。范质随后又说道:“陛下南征已近半年,如今兵疲粮少,实不宜再战!闻听刘钧在太原励精图治,蠢蠢欲动,陛下此时理应班师回大梁,主持大局。”
范质所言并非空穴来风:河阳节度使白重赞自从天子南征后,一直担心北汉乘虚入寇,故而,一面加强守备,一面请求西京洛阳增兵。西京留守王晏开始不想派兵,但后来考虑到事出非常,便亲自率兵前往。白重赞却认为,王晏没有天子诏命就擅自离城,而且还是率兵前来,故而,闭城不纳,并遣人对王晏道:“令公当年在陕州已经立过大功,如今,河阳只是一座小城,不敢劳烦大驾!”王晏自觉失了脸面,怏怏而回。王晏如此往返,却让孟州、洛阳的百姓惊慌了好多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事传到涡口,范质甚是担忧。
恰在此时,大梁报来噩耗,符皇后薨逝了!柴荣大为哀痛,这才离开涡口,北归大梁。临行之时,传令李重进等继续率军围攻寿州,以宣徽南院使向训为淮南节度使兼沿江招讨使,以韩令坤充沿江副招讨使,督促各军继续保持对南唐江北诸州的征伐态势。
韩令坤率军攻占扬州后,初时军纪甚为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然而,时日一久,周军就开始懈怠了,劫掠百姓之事越来越多。都将赵晁、白延遇等人更是骄狂恣肆,横行暴敛,甚至有人公然强暴妇女、夺人妻妾。向训被任命为主帅之后,率先杀了几个违纪军士,军纪才又重新肃然起来。
刘仁赡闻听柴荣已回大梁,便突然率军出城,出击位于寿州城南的周军南寨。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李继勋没有防备,被刘仁赡杀了个措手不及,损失士卒近一千人,攻城器械也全被焚毁了。东寨的李重进连忙出兵救援,不过,等到他抵达南寨时,刘仁赡却早已撤军回城了。
周军围城已半年有余,师老兵疲,再加上酷暑天热,粮运不继,本来军心就已涣散了,李继勋被刘仁赡突袭之后,各军更士气就更为低迷了,诸将皆有了退军的想法。就在此时,赵匡胤突然接到柴荣诏命,令其率军回大梁休整。
赵匡胤当即率军从**班师,行至寿州城下,得知李继勋被刘仁赡偷袭之事,又见周兵士气低落。担心自己一走,必会使围城周军的士气更加低落,便主动在寿州城下驻留了十多天,直到诸军士气渐渐恢复,方才回军。
刘仁赡遣人趁夜摸出城去,前往金陵,将柴荣已经回大梁的消息奏告给南唐主李璟。这时,李璟刚刚看罢一个奏疏,这是驾部员外郎朱元给他献上的用兵方略,李璟极为赞赏。看罢刘仁赡的奏表,便决定以朱元为主帅,命其率三万唐兵,收复江北诸州。
朱元乃李守贞之客舒元,自从乾祐元年由河中逃至金陵后,李璟对他一直就厚待有加,此时便想一展平生所学,以报答李璟。
长期以来,南唐百姓所使用的盐、茶等物,均由金陵朝廷统一供给,然后再按照其价值征收百姓的粮食、布帛,并称之为“博征”。同时,金陵朝廷又在淮河以南大兴营田,致使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周师初到淮南之时,百姓们争相以牛酒迎接慰劳周军。但是,周军将士却对百姓不加体恤,尤其是在攻占扬州以后,各地周军皆经常剽掠民宅,视百姓如草芥。致使淮南百姓大失所望,纷纷逃到山泽之中,修筑堡垒以自卫。他们以农具为兵器,以多层白纸叠起来制成铠甲,因而,时人皆称之为“白甲军”。周军多次出兵征讨,但却屡为“白甲军”所败。
朱元法军之后,不但“白甲军”纷纷加入,就连城内市民也都踊跃响应,纷纷愿做内应。因而,朱元一战而取舒州,再战即夺回了蕲州。一时间,声威大震。不久,大军即抵达寿州郊外。
朱元将大军扎营于紫金山,与寿州城烽火相应。
向训接到军报后,当即遣飞翎特使奏请柴荣,并奏请将扬州之兵调至寿州城下,以便合力攻取寿州,待攻陷寿州后,再重新夺回扬州。柴荣不但同意了他的奏请,而且还传令周军尽皆放弃江北之城,统统向寿州集结。
向训接到诏命,当即将扬州府库封闭,移交给了新任命的扬州主官,并分派兵士专门维护城中治安,戒令周兵不得骚扰百姓,致使扬州城秋毫无犯。扬州百姓大为感恩,周军离城之际,皆纷纷将干粮送给周兵。
南唐诸将闻听周军撤兵,纷纷奏请率唐兵占据各处关口以截击周兵,李璟颇为犹豫,宋齐丘劝道:“若如此,则积怨更深,不如任其离去,以施恩于敌军,如此,当可感化周军。”李璟深以为然,遂命诸将各自坚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击周兵。因此,各路周兵皆一路畅通地向寿州城集结。
寿州城下,周兵越聚越多,寿州已危在旦夕。李璟便紧急抽调了五万兵士交给齐王李景达,急令他再次率军救援寿州,仍以陈觉为监军。不过,李景达自从在**惨败于赵匡胤之后,已经是心灰意冷,他名义上是大军主帅,其实大小军务皆由陈觉决断,李景达只是在纸尾签名而已。
陈觉将大军屯扎于濠州,迟迟没有出战的意思,将吏们畏惧陈觉,虽然寿州危急日甚,却都不敢主动请战。
南唐水军大将林仁肇在船上装满干柴,顺风纵火,想要焚毁下蔡浮桥。不想,战船行至下蔡浮桥后,风向却突然反转,反而烧向南唐兵,南唐兵只得后退。张永德趁机在距离浮桥十几步的地方,用一条千余尺的大铁索,横截淮河,并捆扎上许多巨木,因此,南唐水军始终无法接近浮桥。
次日,林仁肇又率水军攻击张永德,张永德则挑选了数十名水性较好的兵士,命他们游至铁索旁等待,待唐军战船到达后,即潜入南唐军战船之下,偷偷用铁链锁了起来,然后再指派弓箭兵发火箭攻击敌船。南唐战船无法挪动,皆被焚毁,军士们只好跳水逃窜,溺死者甚众。战后,张永德解下自己的金带,奖赏给了潜水的兵士。
捷报报至大梁,柴荣遂以张永德为殿前都点检,以赵匡胤为殿前都指挥使、领同州节度使。
张永德为郭威之女婿,李重进为郭威之妹婿,按理说,二人皆为皇亲,应该更加亲近才是,其实不然,二人反而一向交恶。尤其是张永德,更是视李重进为不共戴天的仇敌,竟暗地里上表说李重进有二心,柴荣却不相信。此时,二将皆在淮南拥有重兵,更为可怕的是,二将不和之事,似乎连很多周军兵士都知道了,一时军中谣言四起,诸将不禁既担忧又害怕。
当李重进得知张永德暗上表章诬奏自己之后,初始颇为愤怒,冷静下来后,即单骑驰往张永德大营,面色从容地主动请张永德饮酒,并坦诚地对张永德道:“我与张公皆为圣上至亲,又同为圣上的肺腑重臣,因而才同时被委任为了军中主将,我们究竟有什么私仇,让你我如此相疑呢?”
张永德见李重进如此豪爽坦诚,所有的不满与不快立时就烟消云散了。张、李二人杯酒言欢,军心这才又安定了下来。
南唐主李璟听说李、张二将不和后,便遣人送蜡书给李重进,许以高官厚利,书信中尽是谤毁反间之语,李重进当即遣人将李璟的书信送给了柴荣。
柴荣回大梁之时,孙晟、钟谟也随驾而行,柴荣一直厚礼相待,每逢朝会,二人皆立于中书省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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