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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暮春时分,这一天心儿兴致勃勃的捧着玉笛在庭院高处的凉亭中赏花,杏儿在一旁侍候一边煮着茶、一边咯咯笑道:“奴婢知道,格格是要赏花品茗横玉笛,如果公子在、又要说格格雅人雅事了。也许、公子一高兴,再来一首雅词,就真的太美妙了……”
杏儿在一旁喋喋不休倒是有口无心,偏偏心儿听者有意,白了杏儿一眼,嗔道:“就你多嘴,看来、真的是我太纵着你了!”心儿一边骂杏儿口无遮拦,一边不自觉的横笛于唇边,悦耳的笛声如泣如诉,杏儿正听的入迷,心儿却不知为了什么,竟收起了玉笛。
杏儿好奇的望着心儿:她知道,她家格格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正在进行的乐曲的。今儿个、格格竟然毫无预兆的停下了,莫非有什么事情不成?可是、心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这让杏儿百思不得其解。
你道心儿为什么会突然停下玉笛飞声?原来,心儿看到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盛,不由想起了哥哥纳兰容若,突然而来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和难以言状的恐惧。这使得心儿深深的感到不安,她叹息一声、缓缓的坐在大理石的椅子上。
杏儿不安的看着心儿,忍不住上前问道:“格格、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心儿望着盛开的桃花,幽幽的问道:“杏儿、你看这满园的桃花,开得多好!”杏儿顺着心儿的方向望去,道:“桃花开的是不错,只是、格格的心里却未必喜欢吧!”
心儿闻言不由挑了挑眉,转身盯着杏儿,道:“那么、你呢?”杏儿笑得纯真:“奴婢不能跟格格相提,也不如格格见多识广,所以在杏儿的心里桃花是最娇艳的花了。”心儿笑道:“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的,我也很少迈出府门,哪里来的见多识广?更何况、我哪次出门没有带着你?合着你这是变着法儿来挤兑我吧!”
杏儿正色道:“格格可别再吓唬奴婢了,奴婢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编排格格的不是。更何况奴婢也知道,格格一直以来待奴婢都是极好的。奴婢的意思是格格虽然出去的机会不多,但是、格格见识广阔,就这一点奴婢也不敢跟格格比!”
心儿含笑转过身,再一次望着满院桃花,杏儿将煮好的茶给心儿送去,道:“格格、茶已经好了……”心儿看了看,道:“先放下吧!”杏儿无奈的将茶放在桌子上,规规矩矩的站在心儿身后。
突然一阵风吹来,花瓣随风漫天飞舞,杏儿不由赞道:“好美!”心儿却感到莫名的哀伤,喃喃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杏儿笑道:“这样美的画面,格格读的诗却为何这么忧伤?”
心儿默然,半晌说道:“桃花娇艳,给人的感觉也是暖暖的;梅花清冷,傲骨铮铮,给人的感觉确是冷冷的;一暖一寒,正如这四季阴晴。”杏儿不解看着心儿,问道:“我知道了,很多人都喜欢梅花,因为他们喜欢梅花的气节,格格、对吗?”
心儿含笑点点头,道:“大概是这个理儿吧!”杏儿得意的说道:“可是奴婢知道,格格跟他们不一样,奴婢大胆猜测,格格一定不喜欢梅花。”心儿侧头“哦?”了一声,杏儿继续说道:“如果奴婢猜得不错的话,格格更喜欢菊花?”
心儿被杏儿说的起了兴致,不由站起身道:“菊花?为什么是菊花?”杏儿疑惑的摇摇头,心儿微微一笑:“菊花也算得又骨气了,只是它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凄凄凉凉的凄。或许莲更好一些,因为莲”出淤泥而不染“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洁……”杏儿疑惑的看着心儿,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心儿接着说道:“凡事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因而越是短暂的,越难以得到,有时候甚至连珍惜也来不及!”杏儿一个劲儿的摇头:“格格的话,奴婢一句也听不明白,要是公子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明白格格在说什么。”
心儿问道:“听说过昙花一现吗?”杏儿点点头,心儿解释道:“昙花花期短暂,而且在夜间盛放,极其难见,可它确实很美!再比如天上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舞在空中,可是一落地便失去了灵气,很快就化了。它是不是也很短暂,你想珍惜却已太迟了!”
杏儿想了想道:“雪花?它、应该算不上是花吧!”心儿笑道:“为什么不算?”杏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辜的摇摇头。心儿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说雪无根无芽,怎么能算是花,对吧!”杏儿忙点点头:“就是就是……”
心儿不慌不忙:“谁说它无根无芽了?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也许它不是尘世间追逐名利的花,所以、它的根芽俱不在尘世间。我们总是这么一厢情愿的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它们身上,我们看不见就干脆说它不存在,可是、真的不存在吗?”
杏儿一边听着心儿的话,一边不自觉的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突然她的眼光被一个人影吸引,这个人影正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不对、应该是向她们所在的凉亭靠近。她蓦然反应过来,正要叫心儿,那人却摇摇头再向杏儿招招手。杏儿会意,悄悄的配合着。
心儿讲完了却不见杏儿回应,不由回头一看,这一看却使得她大吃一惊。原来她一转过身,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而且距离还这么的……近,心儿一惊,自然而然的往后一扬,几乎摔倒在地,幸亏来人眼疾手快将心儿拉起来。
惊魂未定的心儿迅速的站起来,大声道:“纳兰容若、你干什么呢?吓死我了!”容若无辜的摊开手,道:“我本来是来看看你的,谁知道你在这里自言自语,连我走到你跟前,你都不知道,这怎么能怪我?”心儿低头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也不再计较,反而因为刚才的无礼,有些不好意思。
纳兰容若看了看心儿,问道:“刚刚、你们在什么?”心儿白了杏儿一眼,道:“你这丫头、公子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竟然还跟他串通起来,一起来看我的笑话?”杏儿更是无辜,辩解道:“格格、这不管奴婢的事,公子不让、奴婢也不敢啊!”
心儿冷笑:“你就只知道公子,是不是?”杏儿脸一红垂下头不作声,纳兰容若忙解围道:“心儿、我来找你本来是有事要跟你说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说完又转过身吩咐道:“杏儿、你先下去吧!”杏儿如逢大赦,福了一福便逃也似的遛了。
心儿瞪着纳兰容若,道:“你就这么护着她?”容若从容的坐在大理石凳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才慢吞吞的说道:“心儿、你先别生气,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心儿无可奈何,只好坐下,问道:“究竟什么事啊?”纳兰容若吊足了心儿的胃口,这才盖上茶杯,低声道:“皇上明天去西山!”心儿眼珠一转,差点没兴奋的跳起来,道:“真的吗?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出去!”
纳兰容若笑道:“我知道,所以、才回来跟你商量!”心儿笑道:“那么、还有什么条件?”纳兰容若蹙眉,随即笑道:“聪明!”心儿撇撇嘴:“这是你一贯的作风,我还能不知道?废话少说,你赶紧说吧!”
纳兰容若忍不住笑出来:“看你着急的样子,生怕我变卦似的!”心儿白了容若一眼,容若收起笑脸,正色道:“我这次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这一路都必须听我的话,不准多管闲事,也不准出去闹事!”
心儿皱了皱眉:“我几时闹事来着?”容若道:“这是有言在先!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我现在说好了,你明天就扮成我的书童,跟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私自离开!”心儿无奈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纳兰心儿果然扮成书童的模样,混在纳兰容若身边跟着皇帝一起去了西山。因为心儿装扮成书童,所以、她只能远远的与容若隔着,容若是皇帝身边的近侍,自然得跟在皇上身边。心儿在百无聊奈中,终于到达了西山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