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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儿街闭市的时候,兰郎中心满意足地送走最后一个病人。
先前的那点小失落很快被蜂拥而来的病人冲走,收摊的时候他一个劲儿地跟襄荷喃喃着自己错怪人了,大家还是很念旧情的嘛,先前定是他太久不来,大家没得到消息,所以才生意冷落。
襄荷无力扶额,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残忍地告诉他真相,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先瞒着吧!不过最近几天绝对不能再让他来摆摊了,尤其是明天,她可清清楚楚地听到那老伯说的“明日请早”呢。
亲眼见过之后,她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谢兰衣定是哪个杏林世家的子弟,不见摆摊出诊还带着俩捕快么?说不定还是什么御医世家的人,要不怎么能请得动捕快。这样的世家子弟会在闹事摆摊出诊都是为了锻炼,维持时间定然不会太久,待他锻炼够了走人了,再让老爹重新来摆摊,老爹也不会受打击。
真是完美的计划,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回到秀水村的家中,刘寄奴已经做好了饭菜,虽然饭有些夹生,菜淡地没滋味,襄荷还是将他一顿猛夸,夸得刘寄奴脸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吃过饭,襄荷舒服地滚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在被窝里滚了几滚,却没有一点睡意。
她睁大眼睛,试图让目光盯住一点,据说这样会培养睡意,但不知为何,目光不由地凝在了窗前的那盆蕙兰上。浓重暮色中,她只看得到蕙兰墨色的剪影,挺括细长,叶叶相匀,不用描摹,便是一幅极清极雅的画卷。
不知何时起,眼前朦胧起来,那画卷里的兰叶变了模样,变成雪肤白绫,变成墨衣黑发,变成一朵天下最美的花。
那朵花叫做谢兰衣。
“谢兰衣……”黑暗中,睡得不安稳的小女孩模糊呢喃着,窗外传来几声远远的狗吠之声,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襄荷都在尽心照顾那四个贴了字帖的小亚腰葫芦,注意不让风雨将字帖吹掉淋掉,注意鸟儿不要在光滑的葫芦身上啄食。
五月渐渐过去,春末的暖风吹落了兰家的蔷薇,吹开了道旁的荼蘼,也将许多果实青青小小的身躯吹地圆实饱满。
最先的那四只小葫芦外壳已经发白变硬,再过一段时间便可以采摘,其间又陆续有别的小葫芦和其他果实逐渐长成型。襄荷做了各式各样的字帖贴在果实上,有写着各种吉祥话儿的,有刻了前人诗句的,还有襄荷托田大婶用油纸剪的花样子,喜鹊登枝、花开富贵、年年有鱼……
其间兰郎中几次想再次去城里摆摊,都被襄荷拦住了,以家里忙自己忙不过来为由,让他留在家里帮忙。
那么多贴了字帖的果实需要小心看着,襄荷最近的确是有些忙,兰郎中心疼女儿,自然都依她,也就暂且歇了摆摊的心思,一心一意留在家中给襄荷帮忙。
到了五月末,襄荷换上轻薄的夏衫的时候,第一批的四只小葫芦终于瓜熟蒂落。
襄荷颇有些激动地将那四只小葫芦摘了,小心去掉上面的油纸,待看到上面清晰的字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葫芦与南瓜等果实不同,成熟后外壳不是艳丽的黄绿之色,而是青中泛白,把玩久了才会泛黑泛褐,而青中泛白的颜色与字帖造成的白痕区分并不太明显,相比南瓜等果实明显的颜色对比来说,效果没那么强烈。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很好了。就算葫芦不行,还有一院的果实等待成熟呢,只要确定油纸能印下清晰的字迹就好。
怀揣着四只小葫芦,兰家三人又踏上了进城的路。
和周清柯约定好的交易地点是居善坊的一家首饰铺子。
居善坊位于城西,与御马街所处的富贵人家聚居处不远,坊内有着襄城除了帽儿街之外襄城最大的市场,居善街。
与帽儿街不同,居善街做的多是富贵人家的生意,街面没帽儿街那么热闹,店铺也都整整齐齐地干干净净。宽阔的街道要供车马行走,是以街上完全没有帽儿街一样的遍地小摊。虽然看上去冷清不少,但居善坊一天的交易额却是帽儿街的几倍之多,只因来往顾客非富即贵,至少也是中等人家,寻常百姓少有来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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