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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看了滑坐在地上的夏旋一眼,没有说什么,她看向安娜,皱着眉头,眼中担心焦急,按捺着:“她?”她指着夏旋,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顿了顿道:“瑞德呢?怎么样了?”
“女王,还没有出来。”
安娜也看了夏旋一眼,对着女王伏了伏开口,看向紧闭着门。
眼中悲伤。
女王脸上也一瞬间划过同样的悲伤,她抿了抿唇,昂了昂头,闭了闭眼,睁开,她似乎也知道了爱瑞德的病情,知道,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此时看着好像几天内突然就老了下去。
曾经英明的英国女王陛下一下子颓然老去。
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是悲,是伤,是绝望,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那是她的儿子。
一个月!
只是三个字,那样的沉重。
砸在人的身上。
重得直不起身。
痛不yu身!
“你怎么在这里?”不过,转瞬间,闭上了眼再睁开的女王陛下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镇定,还有英明,脸上看不出悲伤,只是那种颓然,经历过的人才会有的悲和伤留下来,留在眼角眉梢,骨子里,她再次盯着泪流满面,滑坐在地面抱着自己木然而痛苦摇头同样悲伤的夏旋,开了口,声音严厉,甚至显得凄厉。
女王私下带来的随从都离得远远的,站在一边,恭敬的低下头。
听到女王凄厉的声音,低得更低。
安娜抬头,眼中惊了一下,对上女王盯着夏旋的目光,还有表情,她看着,张开嘴:“女王——”她想说什么。
又闭上。
相对于安娜,夏旋依然抱着自己,呆坐着,满脸流泪,无声,呆涩而木然。
好像没有听到女王的话,沉浸在无边的痛苦,悲伤,不相信中。
脸早已花掉,淡淡的妆容花了一张脸,长长的头发凌乱,苍白而狼狈。
女王等了半晌。
看了夏旋半晌,眉头越来越紧,看着夏旋的木然呆涩狼狈,安娜也跟着看着夏旋,想着眼前关紧的门里的那个人,想到他......心中着急担心:“女王,她是为了爱瑞德殿下才过来的,她,姨母——”
女王却没有等她说完,冷冷的看她一眼:“瑞德已经和她离婚,她来干什么?把她带出去。”
挥发就叫人来把夏旋带出去。
“姨母——”
安娜更着急,还要说。
“安娜!你住嘴。”女王再次看她一眼,喝道。
“不,姨母,你不能这样做!”
安娜眸光闪了闪,仍然出口道。
想要阻止。
再看夏旋依旧呆涩的,上前几步想要走到女王身边。
“你不要再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要不是她,爱瑞德也不会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原本以为她还算好,其它先不说,瑞德那样对她,她也会好好照顾瑞德,她怎么照顾的?瑞德的意思安娜你也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看到她,只想让她出去——”
女王看起来是恼了。
极恼怒了夏旋。
脸色难看,恼怒,她本身就不喜欢夏旋,加上爱瑞德现在这样,她更不喜欢,更不想见到,尤其是爱瑞德为夏旋做的,做为一个母亲,自己的儿子这样,为了一个女人——
女王恨不能马上赶走夏旋,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夏旋身上。
“姨母——夏旋现在还是瑞德的妻子!”安娜明白女王的心情,但是——
夏旋,她是爱瑞德想要保护,还有放在心里的女人。
妻子。
也许是爱瑞德,她那个表弟,那个最好的朋友世上唯一的亲人和爱人!
她是希望夏旋留下的。
不管如何,都希望夏旋在这里。
爱瑞德需要她。
虽然他把夏旋推开,可是他需要!
做为表姐,做为朋友,她明白,也清楚。
所以——
她不想让夏旋被女王自己的姨母的人带走!
“你——”女王见安娜一次次维护夏旋,想替夏旋说话,更不喜欢,更不想见到夏旋,更怒了。
“你们让开,我不要走,不要,我要陪着爱瑞德,陪着他,我——”这时,女王的人已经走到了呆涩的夏旋身边,伸出手,也不叫她,直接就要把她带出去。
夏旋不知道是听到了女王和安娜的对话,还是什么,或者是被拽醒,她突然醒过来,不再呆涩,而是起身,挣扎。
后退,不让那两个随从抓住她。
挣扎着,摇着头。
“我要陪着爱瑞德,我要陪着她。”
她说着,整个人狼狈的站立着,目光从呆涩变得清明盯着女王。
看着女王说着。
不停的。
“我要留下来,我不会走的——”
“......”
“不会,不会走的,不会!”
“......”
“不要让我走,好不好,不要,不要让我走,我想留下来,真的,爱瑞德,爱瑞德......”
“......”
唤着爱瑞德的名字,夏旋眼中的悲伤和痛苦浓烈的化不开,口中的苦涩更是,泪干了又落下。
模糊了视线。
她依然站在那里,看着女王,摇头。
坚持着,不肯离去。
要留下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下来陪爱瑞德,陪他!
夏旋此刻后悔到了极点,真的好后悔,好后悔,从看到爱瑞德倒在血泊里,看着他无声无息,混身染血惨白的被推进手术室,听到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开始。
后悔。
苦涩,痛在蔓延。
她竟不知道他何时吐血!
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
不管是不是他的刻意隐瞒,总归是她粗心,若她细心一点,他想瞒也瞒不过她,她会知道,可是直到刚才她都不知道,震惊,慌乱,害怕,她如果知道,她会陪着他。
哪里也不去。
只陪着他。
什么也重要不过他。
他才是最重要的。
却傻傻的被推开,还有那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独独她一个人。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枕边人,他们是最亲密的,可是,她可笑的最后一个知道,是她自己太笨,太大意,太粗心,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
她知道她不能走。
不可以走。
她不能离他而去。
就算他不原谅她,不理她,不要她也无所谓,而且她知道他不会,到了如今——
“......”
“......”
女王皱紧眉头,没有说话,她冷冷盯着夏旋。
安娜也没有说话,她眸光闪动,担心的看着夏旋和女王。
良久——
女王和夏旋的对视,女王别开头,开了口:“算了。”
她没有再看夏旋一眼,坐在一边,看着依旧紧闭着的门。
安娜见状松了一口气,对着夏旋淡淡的笑笑,坐到了女王身边,靠着女王,拍着女王的手,低声小声的安慰着什么,互相安慰着,夏旋也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差一点软倒。
之前抓自己的人听到女王的命令后退到外面,恭敬伏身等待。
夏旋握紧了双手,努力的站直身体,僵直的绷紧,咬住唇,手抹了一下脸,甩开头发,走廊尽头,脚步远还在响起,有很多人在外面,她好像看见爱瑞德的两个哥哥和妹妹都来了。
都往这里面望着。
收回目光,夏旋靠着墙,仰头,她也看着眼前关紧的门。
心中依然无法去相信那‘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不得不相信。
不得不!
理智可以,感情不容许。
不容许她相信爱瑞德只有一个月,仅仅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眼前,和爱瑞德相似以来的片段,画面,一点点划过。
他的温和,淡淡,温柔!
对她的好,包容,一切。
好多,好多......
他们相识后的默契,他们结婚,婚后,幸福平淡和甜蜜温馨,还有最后一次最感动的温暖。
她的生日!
那天,他给她的,为她做的。
她是那样感动。
那样——
只是那天后,一切就变了。
从没想过那或许是最后一次,以为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次,她会和他很久,在一起很久,没有想过也许就是转瞬的时间他会离她而去,消失,没有注意他的异样,现在回想,越想,夏旋眼越红,越涩,口中也是一样,发现,爱瑞德的行为异样其实有很多次机会让她察觉,可是她没有。
半点也没有。
越想越后悔,恨自己。
怪不得女王那样恨她。
她也恨。
若自己早发现,发觉,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就......可以一直守着他,只是一切没有如果,他一定很痛苦,挣扎,矛盾,犹豫,还有那吐出的血!
......
等待。
时间拉长。
很慢很慢。
一分一秒,慢慢过去。
走廊里,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
讲话。
连脚步声也消失。
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落针可闻的安静。
呼吸也不可闻。
似乎过去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会,关紧的门,终于打开,从里面打开来。
那一刹那,夏旋也好,女王也好,还有安娜,都在同时睁亮了眼晴,紧张的盯着打开的门,冲了过去。
“怎么样了?”
“爱瑞德,他有事吗?”
“他还好吗?”
夏旋,女王,还有安娜,三个人同时开口,焦急,担心,急切,紧张,不安,忐忑,各自流转,紧瞪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安娜扶着女王。
夏旋伸出手,落空,她站在另一边。
“女王陛下,王子殿下暂时没事——”出来的是爱瑞德的专属医疗团队,整个医疗团队以最先出来戴着眼镜的医生为首,当然全部都是世界闻名的医师,教授,院长,有最前沿的医疗设备,还有优秀的医生,最前面那个见到女王和夏旋三人,对女王微伏身致敬后开口,手扶了扶眼镜。
跟在他后面的也微伏身致敬,都是女王从全世界各地请来的专家,退在后面,等着。
为首的医生说着,顿了顿,看着三人,似乎是有什么不好说。
夏旋,女王,还有安娜,三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松,只是想到——
她们的神经再次绷紧。
暂时没事!
只是暂时。
想到那最后一个月,三个人的眼中又凉了。
悲伤和绝望又涌出。
夏旋闭了闭眼,女王脸上看不出什么,安娜扶着女王。
“暂时没事——”女王开口,似只是轻轻的问。
“女王陛下,请恕我冒犯,上次我就说过,王子殿下的身体,已经彻底衰败了下去,肺里也——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次——”说着,戴着眼镜的教授,为首的医生停了停。
“怎么?”
“这次怎么了?”
“......”这次,依然是三个人一起开口。
“这次的大吐血,加剧恶化了王子殿下的身体,女王陛下,王子殿下的时间......你请节哀,还有很多的事需要你,你们最好多陪陪他,等不了多久他就会醒过来,对不起,有负女王陛下的期望。”
yu言又止的话不用说明,都已明白。
身体再次急剧恶化。
因为这次吐血。
连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了。
没有了。
没有!
夏旋后退,退到一边,站不稳,似要跌倒,知道只有一个月,她已经是伤到了底,现在亲眼听到说爱瑞德连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她哭了。
再次哭了。
无声。
脸色惨白到极点,一个月也没有。
怎么会?
之前还有一个月,现在,为什么?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爱瑞德?
他那样好,那样完美,他不该这样,为什么?
他最该活是好好的。
之前满目的血,爱瑞德吐出的血,此时染红夏旋的眼,她似乎又看到了,想要吐。
女王整个人也在一刹那又衰老很多,脸上光洁的皮肤添了很多的皱纹,眼神也黯淡无光,同样以前笔直的背驼了下去,像是承shou不住这样的打击和压力。
自己的儿子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做为母亲该多痛?
安娜扶着女王,脸上也全是泪。
为首的医生看了三人一眼,退了下去,跟着他一起的医疗团队也一起退下。
三个人站在那里。
直到——
爱瑞德被推到另一间房间,三人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和眼泪,跟上,至于走廊外面来的爱瑞德的二个哥哥和妹妹,也跟着,看过爱瑞德后被女王叫走。
房间更静。
夏旋,女王,还有安娜,都守着。
默默的。
都注视着闭着眼躺在床上瘦骨如柴的爱瑞德。
看着,夏旋才发现,几天而已,他竟瘦得如此厉害,她先前竟没有发现,只怀疑着,被他的消失,失踪,还有报纸杂志上的报道,还有他的离婚宣言弄得慌乱,看不到。
夏旋咬紧了唇。
天渐渐黑了。
女王离去。
爱瑞德还没有醒来,她除了是一个母亲,还是一国的女王。
她背负的太多。
在这里,她已用尽所有的时间,她必须要离开。
她要去面对的还有很多。
离开病房时,女王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之前的绝望和痛,就跟不久前一样,恢复成人人敬爱的英国女王,精明英明,背挺得笔直,头高昂着,被簇拥着离去。
只是——
离开前她看了夏旋一眼:“留下来好好陪陪他,其它的以后再说——”女王最后开口,复杂的看了夏旋一眼。
夏旋收回注视着女王背影的目光,站在床边,目光再不离开闭着眼瘦削虚弱的爱瑞德。
“安娜小姐要是累了,就去休息。”
很久后,夏旋看着爱瑞德,淡淡开口。
对还坐在另一边的安娜。
“......”
话落,一直没有回声。
安娜没有回答。
夏旋也不抬头,更不看她,只盯着爱瑞德,感觉到一道目光在她身上。
就在她以为安娜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安娜的声音响起:“我以前一直不太喜欢你,虽然你和瑞德结了婚,瑞德也常提起你,他很爱你,可能是你的过去,也可能是嫉妒吧,还有你为王室带来的污点,也一直替瑞德不值,居然娶了你!”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尤其是后来瑞德要我帮忙骗你,要你回国后,更不喜欢你,想过,这样也好,你回国了,以后给瑞德找一个更好的贵族千金,不过,现在,我发现我喜欢你。”
说完,安娜走到夏旋面前拍了拍她的肩,出了门。
“有什么事叫我。”她说。
她留下夏旋一个人静静的陪着爱瑞德。
这——
“瑞德,你高兴吗?她没有走,她又回来了,连姨母也同意,她陪在你身边。”出门,转身,看一眼房间里的夏旋和爱瑞德,背靠着门,安娜抿着唇笑笑,笑容带着悲伤和感叹。
没有人回答她。
抬头,安娜看到不知站在门外多久的陌生男人,也不能说是陌生。
她望一眼身后关紧的门,这个男人——
她审视探究的看着,比爱瑞德俊美,冰冷,深沉,成熟,内敛,还有邪魅,霸道和强势,本人比照片上更具有压迫感和张力,还有更俘虏人心。
池桁?
她记得是叫池桁。
和里面的夏旋,还有爱瑞德......
安娜眼中只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淡淡笑着点点头,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答案很明显。
她知道很多。
为了爱瑞德她专门调查过。
调查过他,这个男人比起爱瑞德更有男性魅力,不过他并不适合结婚,他的生活太精彩,尤其是私生活。
嘲弄一笑。
还有——
安娜低头,看着男人牵着的小男孩。
叫夏琛琛是吗?
“夏琛琛?”安娜扯起一抹笑。
“我要见爸爸。”下一刻,软软糯糯的童音在安静的走廊中响起。
安娜脸上的笑黯淡。
爸爸——
......
“爱瑞德,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消失?还——你可以告诉我的,爱瑞德!还有池桁究竟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做?”这是她最想问的,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也知道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
“......”
“看着你吐血倒下,我的心很痛。”
“......”
“你知道除了心痛,我很失望,失望你竟不信我。”
“......”
“你什么都瞒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连你的身体,你的病,都是最后一个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不告诉我,什么也不说,是不是想让我连你——”走了,也不知道?
夏旋坐在床边,握着爱瑞德的手,低喃着。
低低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夜越来越深。
越沉。
夏旋把头埋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中。
深深的埋着。
低低的诉说着。
“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你这样,以为瞒住我就行吗?就是对我好吗?不,你那不是为了我好,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多恨自己没有早点发觉?瑞德,瑞德——”
“......”
“你说我该怎么办?瑞德,我恨你。”
“恨吧。”
除了夏旋低喃的声音很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一个温和干涩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小很轻。
说着恨吧。
轻轻的淡淡的,似乎风一吹就会散掉。
不经易就会漏掉。
夏旋没有,周围太静,什么都听得清,何况是那听了很多遍,记在心里的声音,爱瑞德的声音。
她整个人顿时僵了。
愣愣的呆在那里。
瞪着眼,瞪着,握着他的手,头埋在他的手里,她听到他的声音,感shou到他指尖轻轻的颤抖,他醒了?他醒来了?真的醒了?夏旋保持着呆愣的姿势。
她的手,身体也在颤抖。
脑中不停的回响着。
有些不敢置信,不相信,他醒来了!
眼中有泪,有笑,还有悲伤,无法抹去的伤。
她感到她的泪将要滑出眼眶,想到她正埋在爱瑞德的手中,她突然,握着他的手,头抬了起来,离开他的手心,感觉到那温凉的温度凉下去,她甩开眼角的泪,看着他。
“恨我吧。”
温凉的手在她离去后,似要微微握紧,爱瑞德又开了口。
声音依旧很轻。
飘忽着不着地。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果然醒了,看着夏旋,眸光温和而黯淡,嘴角上扬,似笑,却那样单薄。
“你醒了?”
再听到他的声音,确定的听到他的声音,夏旋知道他是真的醒了,手握住他的手,和他交叉相握,握紧,彼此感shou着彼此的温暖,她对上他睁着的眼,同样轻轻的道。
一说自己也说不出的心理,好像大声了就会有什么碎掉一样。
“嗯。”
没有再说恨,爱瑞德黯淡的眼专注的凝视着夏旋,慢慢像凝聚了光,亮了起来。
亮亮的看着夏旋。
仔仔细细的看着,看得格外的仔细,似怕她有哪里不对,又像是要看出什么?
“爱瑞德,你——”夏旋看着他变亮的眸子,想到之前紧闭着,还有灰暗的眼晴,心一痛,想说的话睹住,想问的话问不出来:“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好?不舒服?我——要不要喝水,要不要?”
她担心的看着他。
心中又蹦出那一句话。
一个月!
不,身体恶化。
连一个月都不到。
一时,心紧,痛,悲伤,一个月不到。
他之前是知道的吧,那现在要不要告诉他?
不——
一个月不到,一想到此,夏旋觉得她窒息得无法呼吸。
“不用,夏旋不用,别急,别担心,我——你都知道了吧?”夏旋没有问出口,爱瑞德带着笑意看着夏旋,看了好一会儿道,好像只要看着她,只要有她,他就很高兴,很开心。
温和淡淡的声音扬起。
合着笑,温柔。
问着她。
知道吗?知道他的病?抑或知道他所做的?
其实不需要问,他就知道她知道了。
醒来见她在这里,没有走,他就知道,先前明明听到她走了的,做了一切,想要断掉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一切联系,为了她好,现在她在这里,他便知做的一切都是枉然。
爱瑞德的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隐隐的欣喜。
而夏旋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
也知道。
他的身体,他记得他是吐血后昏迷,她也看到了吗?
“......知道了,我也看到了——”果然,夏旋对上他的目光,也是良久,别开眼,开口,声音带着后怕,还有怨,怨恨他的隐瞒,后怕他的倒下,心里酸涩,还有痛,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两个人对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他们。
没有爱瑞德的失踪,还是之前。
没有质问,只有了然。
夏旋眸光转动。
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和以前不相同。
不同!
夏旋先别开眼,她还是替爱瑞德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喝下,让他润喉,然后扶他躺下,放下水杯,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双手握着,捧着,贴着脸:“爱瑞德——”
她低低的念着。
“嗯,夏旋,对不起,我的身体,还有我之前做的,我——你说你恨我。”
还是想说什么,爱瑞德反手握住夏旋的手,轻轻的温暖,不等夏旋继续,他就道,温和淡淡的眸盯着她,想笑,又黯然,看一眼自己,
问她是不是恨他?
恨吗?
当然!
“对,我恨你。”夏旋道。
眼中有酸涩的泪忍住在眼眶中打转,她恨恨的别开头,甩开那滴落的眼泪,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悲伤,不让他看到她眼中的眼泪,她冷哼一声。
她当然要恨他。
他居然骗她,欺骗了她那么多,她怎么不恨。
让她伤心,担心,慌乱,还有他的身体——
她最恨的是这个。
“那就恨吧,我刚刚说的,恨也好。”
爱瑞德声音很淡,黯淡。
越来越小。
又似乎想笑,却令人心酸。
你——
夏旋心紧了紧,她转回头,心酸的同时还有不悦,为他黯淡的声音不悦,他——
“我恨你也好?”夏旋看着眼神又黯淡下去的爱瑞德,心疼起来。
她看着他。
握紧了他的手,靠在床边。
“......”爱瑞德神情黯然,看了夏旋一会儿,眼中的亮光好像在慢慢消失,越来越黯,越来越灰色,他没有说话,他努力的似乎要再看夏旋,又好像眼神透过她看到了别的地方。
“爱瑞德——”
见状,夏旋大惊失色,爱瑞德他怎么了?
他——
看着好渐渐黯淡下去的眼晴,她手足无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爱瑞德,你怎么了?你?”她满脸又是焦急,担心,害怕!
想要摇晃他,想要让他不要这样。
她不要看到他眼中的灰色。
可是——
伸出手,她无措的握紧,不敢!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的声音,爱瑞德眼中的黯淡聚拢,又有了光亮,看着夏旋:“小旋——”他叫她。
苍白的唇角勾起淡淡温柔的笑。
重新有了光亮的眼中又有了她。
她的身影。
淡淡的,越来越清淅。
夏旋伸着手,收紧,慌乱害怕着急的心慢慢落在实处,舒一口气,又提起,他刚刚——那样真的把她吓住了,他眼中黯淡到她看不到她自己!
“爱瑞德,你——”刚才怎么了?她想问。
却不知为何,害怕,害怕知道。
莫名的,她觉得手中爱瑞德的手越来越凉,她快要抓不住,握不住,他似乎随时会消失,彻底的不见。
再想到医生说的话!
“我只是想到了一点事情。”爱瑞德淡淡的笑,握着夏旋的手,反握着,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慢慢的,一点点的朝着夏旋伸去,最后修长的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脸,他的手停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摩挲。
恋恋不舍。
他眼中是留恋的光。
留恋不舍的光!
他专注的凝视着夏旋,嘴角,脸上,手,动作异常的温柔。
“我在想,以后——谁陪着你。”他说。
谁替我照顾好你。
那个人能行吗?
后面的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想着,温柔的笑着,摩挲着夏旋的脸,这样的温度,他还能看多久,他——
“爱瑞德!”夏旋闻言,脸色白了白,变了变,她有些怒,手紧了紧,眼中是慌张。
“小旋,别慌,我只是说说,你告诉我,我之前做的,你怪我吗?”他笑笑,也更紧的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夏旋脸的手收回,也握住她,开口。
眼中很认真。
“不——”
她看到了他的认真,点点头,又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以为那样对我好。”
“对不起。”
见她这样说,爱瑞德惨白的脸竟红了红。
“不要再这样说,只是——”夏旋也认真的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微红,他在不好意思吗?想笑,心里疼:“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这样做,不要再有什么瞒着我,我是你的妻子,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我们是夫妻,不管有什么我都想要知道,你的想法,你的事,我也应该知道,我的也是一样,无论什么,我们都一起渡过,一起商量,一起互相支持,不是像这次一样,把我抛开,以为是为我好,为我好不是这样,爱瑞德,你有事,我更愿意陪着你,守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在一起,你这样,就算我离开了,我的心也是痛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会恨你,会怨你,你可能会说你要的就是我恨你怨你,可是,世上没有真正的秘密,等以后我再知道真相,那时我该怎么办?怎么处?在你病重,在你有事时我恨着你离开!我只知道,夫妻之间应该不离不弃,相偕!”
夏旋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着。
话音落下——
“......”
“......”
好长的时间没有人说话,夏旋坚定的看着爱瑞德,爱瑞德也望着她。
望着这样坚定执著,陌生又熟悉的他爱的女子。
熟悉的清冷的眸。
陌生的,也不是陌生。
夏旋的坚定让爱瑞德突然觉得。
觉得他似乎错了。
似乎他做的,做的决定,和池桁协议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怎么能小看他爱的女子。
小看夏旋。
错看了她?
以为那样是为了她好!
以为那样他不在后,她就会幸福,会——
好好的活下去,不用那么伤心,痛苦。
所以他做下伤害她的事,让她以为他负了她,要她离开,有池桁,有那个人,她就会过得好,时间久了一切过去,就好了。
忘了那只是他以为。
不是她。
对她来说,他以为的好对她最好的却不一定她觉得好!
像她现在说的,她要的是和他一起。
不是他自以为为她好。
“夏旋——”想通后,爱瑞德笑了,很久没有的轻松的笑,看着她:“我知道了,以前是我错了,我错看了你,自以为那样是对你好,却没有尊重你的意见,对不起。”
“嗯,没关系,我也错了,我不该轻易怀疑你。”
夏旋道。
她很高兴,高兴爱瑞德这么快就明白过来。
不再以为那些是对她的好。
“夏旋——”
爱瑞德手轻轻的唤她:“是我的错。”
“没有,以后不要再瞒我就是。”夏旋道。
“不会!”
爱瑞德摇头,握着夏旋的手坚定。
只是——
以后......太远,还有以后吗?
爱瑞德的眸中闪过什么,夏旋清冷的眼中也是一样,只是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目光转开,他们手紧得好像再也分不开,再也不放开,眸光敛起。
两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没有提起爱瑞德的病情,身体。
“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记住好吗?爱瑞德!”
好一会儿后,夏旋忽然说。
转开的眼晴又盯着爱瑞德。
“好。”
爱瑞德看到了里面,他伸出手,抱住了夏旋,抱她趴在床边的身边,抱过来,抱着,夏旋任他抱着,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掀起被子,盖在一起,拥抱在一起。
爱瑞德的手放在夏旋的腰上,夏旋也手抱着爱瑞德的背。
瘦到硌人的背。
抱着,彼此的呼吸吹抚,温馨而美好,爱瑞德拍着夏旋的背,闭着眼,眼中闪过悲伤。
为自己?
夏旋也靠着爱瑞德的背,眼中泪落下,打在手上的被子里,染开,消失。
冰凉的房间两个人一起不再凉,有了温暖。
“小旋,明天你想去哪?”
“明天?”
“是啊——”
“明天不知道天气怎么样,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带琛琛去玩吧,我,你,琛琛,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
“好,琛琛好吗?”
“他,一直想找爸爸,一直吵着要爸爸!”
“是我自以为,是我不好——”
“都过去了,瑞德,以后我们会一直一起——”
“嗯——”
两人抱着,一起躺在床上,说了很多,很久。
他们都掩起悲伤,埋藏起眼泪,带着笑,扬着唇,说着以后,以后,明天,他们的计划,他们要在一起,一直一起。
他陪着她,她陪着他。
以后有一辈子。
笑着,说着,泪还是湿了眼。
润了眼眶。
只是两人说得高兴,很高兴,温柔的男声合着清冷淡淡的女声一起。
传出去。
到最后渐渐消失。
直至再也听不到。
门外,昏黄的灯光下,高大冰冷的男人仍然伫立着,之前他牵站的小男孩此时被他抱起,男人高大的身影印在墙上,一片黑色的影,浓浓的,稠得化不了。
池桁脸上没有表情,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深黑和冰冷。
沉沉的闪着什么。
薄薄的嘴唇紧抿,他站在门口,怀里,夏琛琛皱着小包子脸,拽拽的小大人样,和池桁一起听着里面隐约传出来的声音。
听着。
等里面的声音消失,又过了很久。
夏琛琛皱着小包子脸睡去,池桁推开了面前的门。
里面,光线依然很暗。
池桁抱着夏琛琛进去,看着躺在床上相拥而眠的爱瑞德和夏旋。
看着那亲密的姿势,池桁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没有再走近。
他停在那里,深沉的眸光注视着爱瑞德和夏旋。
脸上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又似乎变了,抱着夏琛琛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握紧里大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之前是我错了。”
这时,闭着眼,和夏旋抱着似睡去的爱瑞德睁开了眼,他眯着眼望着床前高大冰冷的身影,池桁,目光温和淡淡,再落到他怀里的夏琛琛身上时闪过宠溺和爱,对自己孩子的宠爱,爱,眸光变得温柔。
“不用。”
池桁只是看着夏旋睡着的样子,冷冷道。
“协议——”
爱瑞德想说什么。
“我会来接夏旋,也会照顾她,你不用担心,我走了。”说完,又看了夏旋一眼,池桁抱着夏琛琛转身。
“池桁——”
爱瑞德忽然叫了池桁。
“谢谢你——”
他说。
池桁脚步没有停,直接离去。
爱瑞德看着门关上,看着池桁高大冰冷的身影消失,低头,看着身边睡去的夏旋,轻轻在她的脸上烙下一吻,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闭上眼。
* * *
时间快还是慢?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白天黑夜,一晃眼就过去。
有人说快有人说慢。
数着时间,你会发现一天过得很慢,当事情当来,时间便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天气越来越冷,中午难得的有了太阳,终于有了温暖。
阳台上,夏旋站着,她拿着手机,眯着眼,任着风吹起额上的发,吹迷了眼,打着电话。
她旁边,轮椅上,爱瑞德坐着。
他脸色微微的苍白,就算醒了,休养着,身体虚弱到竟无法正常的站立。
咳着吐出的血似乎一次次抽掉了他的生命。
生命力。
抽掉了他的活力,他的支撑,他再也站不起来。
连正常的动作也会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试了一次又一次。
夏旋任泪淹没了自己。
看着他摔倒,跌倒。
看着他一脸的伤,一脸的黯淡,灰暗。
看着他的骨子脆得轻轻的摔裂。
她心痛到极点。
她也看到了他额角的泪。
飘扬在风里。
她已经无法呼吸。
纵使他一次次站起,依然改变不了。
“不要再试了,不要——”她再也不想看到他摔倒。
一身是伤,一身痛。
“没关系。”
夏旋听到他云淡风清的话。
又一次泪。
却不让自己哭出来。
最后——
爱瑞德同意坐上轮椅。
夏旋面对着他时,她只能笑,转过身,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同样,她看到他的黯然,他面对她依旧的温柔。
不管多痛,多伤,面对着彼此,他们只留下温柔和笑。
带上温度的阳光洒下。
洒落在人的身上,淡淡的暖。
“琛琛好吗?”眯着眼,转过身,靠着阳台,夏旋对着手机开口,目光望向一边的爱瑞德,两人的目光相对,都不自觉的微笑,温馨温暖更甚。
“他很好。”
对方是一个冰冷的声音。
男声。
池桁的声音。
“谢谢。”
夏旋开口:“谢谢你帮我照顾——”
“他也是我儿子,我说过的。”她话还没有说完,池桁已经截断。
“......”
“......”
“你什么时候把琛琛送回来。”片刻的沉默,夏旋又开口。
这句话她已说了好几次。
每一次——
池桁都会......
从那晚,她回行宫找爱瑞德,夏琛琛就被池桁带走,等她早上醒来,想起时,打电话过去,池桁已带着夏琛琛一起,只是告诉她,是她要他照顾的。
他正照顾着。
她想去找他,把夏琛琛带回来。
池桁却说:“你不是要陪着爱瑞德吗?你好好陪他吧。”
说得夏旋一时无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爱瑞德,她闭上眼,把心里的湿润咽下。
这次——
“你不是要照顾爱瑞德,夏琛琛还是我照顾吧,等——”
等什么,池桁没有说。
握着手机,夏旋只听到他低沉的呼吸。
侧头看向晒着太阳的爱瑞德,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几天下来更瘦的脸,虚弱而咳嗽的身体,合了合眼,心生生的疼痛,她睁开:“过一段时间我去接琛琛,他在干什么?”
过一段时间她再去接夏琛琛。
现在——
爱瑞德身体......
爱瑞德也侧头看着夏旋,听着她打电话。
“我让他接电话。”
电话里,池桁说。
他说完,一会儿后,手机里一个糯糯的童音响起。
“妈眯,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是夏琛琛小屁孩的声音。
很大声,板着,貌似很生气。
夏旋握着手机,可以想到手机对面夏琛琛小屁孩小包子脸皱起,昂着小脸,皱着小眉头,拽拽的小模样,昂着头斜眺你,告诉你,我很生气,很不高兴。
夏旋淡淡的笑了。
这样的笑,只有在想起小屁孩夏琛琛时才会有。
想笑,又可笑。
爱瑞德在一边见到,嘴角的弧度也深了深。
知道多半是夏琛琛接的电话。
他等着。
“你听谁说的?夏琛琛,妈眯怎么可能不要你!”夏旋笑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来接我,我不要和这个老男人呆在一起,他——”
夏琛琛似乎很苦恼。
“怎么了?”
“他老是和我说话,我不想和他说。”夏琛琛别扭的哼一声。
可以想像那幅小样。
拽拽高傲的模样。
“......”夏旋无语。
“老是我和说妈眯以前的事。”夏琛琛又说。
“......”
夏旋很无语。
“他老向我打听你和爸爸的事,还老叫我叫他爸。”夏琛琛简直是抱怨。
“......”夏旋哭笑不得:“好了,你乖一点,相信妈眯,会来接你的,想妈眯和爸爸了吗?”
她又问。
“不想。”
夏琛琛仍然很不高兴,回答的很干脆。
夏旋乐了。
把手机放在爱瑞德的耳边:“你跟琛琛聊两句。”
“嗯。”爱瑞德点头。
和夏琛琛说了起来。
夏旋眯合着眼,她不把夏琛琛接回来最重的是,池桁不放人。
爱瑞德对池桁提过几次,池桁软的硬的,只有一个意思,他要留夏琛琛在身边,那是他的儿子。
夏旋眸中闪过一抹什么,她敛起。
看向爱瑞德。
微风吹过,合着阳光,很舒服。
“爸爸身体好了吗?”夏旋听到刚刚还一幅拽拽的模样说不想的小屁孩很是可爱的问爱瑞德身体好了没有。
夏旋勾唇。
爱瑞德的脸上也全是宠溺,他握着夏旋的手:“好了,琛琛呢?”
“琛琛也很好。”
“我跟妈眯也是,别担心,好好玩,过几天我和你妈眯去接你。”爱瑞德笑着看夏旋一眼。
夏旋心紧了紧。
面上依然笑。
“妈眯,爸爸,再见——”糯糯可爱的童音消失在手机里,挂断通话,夏旋和爱瑞德迎着微微的细风,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对方,夏旋走到爱瑞德的身后,站在伏着他的轮椅。
“我们等你身体好了,再去接琛琛吧。”
夏旋从后面抱住爱瑞德,把头埋在他瘦得只有骨头的背上,抱着,虽然硌着,却熟悉温暖。
她深呼一口气,想哭。
笑笑,她为什么要哭呢,他还是好好的,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好好的,温暖的,她有什么可哭的?
不是吗?
夏旋把爱瑞德抱得很紧,她紧靠着,感觉到他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再放松,他把手机给她,双手握住她的,慢慢的交叉,伸进她的十指间,十指相扣。
扣得很紧。
“好吗?”
像索要承诺一样,夏旋半晌松开手,依然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脸贴着他的贴问他。
“......”她似乎听到他的叹息。
感到他十紧扣着她的手更紧。
“好不好?你答应我!”
她仍然执意的问,要他答应她。
好像他答应了。
答应了她的要求,有了承诺,未来的许诺,她就可以相信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阳光下,微风里,夏旋从后面抱着爱瑞德,圈着他,脸贴着他的贴,亲密,他的手,大手密密的包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在夏旋等到又想要再问时,他开了口。
他说:“好!”
一句承诺。
一句诺言。
“爱瑞德,谢谢。”夏旋高兴了。
似乎这句承诺让她身上的沉重消失。
爱瑞德转过身,抱住夏旋,温和飘逸的脸上苍白虚弱瘦削笑起,俊朗如谪仙。
夏旋也是。
笑容灿烂,灿烂得似没有阴影。
......
“他开心就好。”离得阳台很远的底楼花园里,几个人一起朝着这里走来,听到笑声,抬头,看着阳台上相拥在一起笑着的夏旋和爱瑞德,他们停下脚步。
走在前面的正是几天没有出现过的女王还有住在行宫里的安娜。
后面是跟着的随从。
看着对着夏旋笑得温柔的爱瑞德,女王叹了一声,眼中复杂难言,闪过很多,闭上眼,再睁开,最终只停下做为母亲慈爱的光,看了爱瑞德很久,见他是真的开心,虽然悲伤,痛,但在最后,能看他这样开心,夏旋——
就算了。
看夏旋也不像见她时的样子,顺眼许多。
不再说什么,远远的看着。
几个孩子里,女王一直以来最疼的就是爱瑞德。
不只是因为爱瑞德身体不好,更因为他从小最懂事,最听话,她一直想把最好的给他,只是他的身体——
没想到却看上夏旋,还要娶回来。
这是爱瑞德唯一违抗她,所以她更不喜欢夏旋。
不过因为爱瑞德的病,加上他护着,喜欢,就算了。
心里却不非常不喜的,如今,女王的眼中有了一抹释然。
夏旋并不是没有可取的,以前她也许有些偏颇,此时看着,女王眸中闪过什么,又恢复成英明的光。
“不去了吗?姨母?”
安娜在旁边看着,眼中欣慰。
一天天过去,悲伤中能看到爱瑞德这样开心,夏旋是一个好女人,她欣慰。
“不了,就这样吧。”
女王摇头,又看了夏旋一眼。
转身。
眼角抹开一滴泪,洒落。
安娜也欣慰的笑着再看一眼跟着离开。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爱瑞德的病不再发,他的身体——
或者说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凝固,停止多好!
停止在最美的时候。
只是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而停止,无论是美好还是悲伤。
它都会无情的划过。
把一切抛到过去,岁月的洪流里,淹没。
......
天气好的时候晒太阳,不好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窝在客厅里看书,上网,看电视,一起吃饭,睡觉。
虽然什么也不能做。
也不能出去。
爱瑞德的身体支撑不了太过强烈的动作和运动。
就是这样,夏旋很满足。
真的。
很满足。
她学着下厨。
做饭。
两人一起品尝着新做出的菜品。
相视一笑。
有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看夕阳,落下。
看晨起的太阳。
染遍彼此的脸,凭添上金色的光晕。
环着彼此,在微凉的早晨为对方取暖,呼吸,身体贴着身体,心也贴着心。
紧紧的。
听着彼此的跳动,越来越快,似乎合二为一。
跳到一起。
成为一个心跳。
一个人!
在太阳跳跃出地平线的瞬间,在阳光落下的刹那。
全身沐浴在金黄色的光晕中时。
他们也会亲吻,淡淡的,浅浅的接吻。
吻着彼此的颊,颈。
手背。
额头。
坐着,佣抱着,不停的接吻。
深情的,温柔的。
整个行宫,花园,走廊,阳台,书房......一一在短短的十天内留下了他们所有的足迹,在他们的记忆里留下一个个幸福甜美的瞬间。
“我后悔,小旋,若是知道......我想带你一起去看海,一起去埃及,去佛罗伦萨,去日本,去马尔代夫,去雅典......我想和小旋走遍世界各地,走遍所有的地方,都留下我们的足迹。
无论在哪里,都会想起。
最后,去中国,看小旋的国家,如果小旋喜欢,我们就在每一个地方定居。”
又一次夕阳西下后,在金色的光晕湮灭的刹那,爱瑞德紧紧的抱着夏旋开口。
温柔的呼吸气息吹抚。
情人的呢喃耳语在夏旋的耳边。
灼热着她的心。
悸动着。
她抬头,侧过身来,看到的是在太阳完全沉下去时一瞬的黑色时爱瑞德眼中闪动的光亮。
很亮,这样的亮,是夏旋没有看到过的。
心里却蹬一声。
觉得不什么不对。
有了不安的感觉。
还没等她想到为什么会不安,不对。
哪里不安。
“如果,人有来生,我一定会找到小旋,找到你,下一世——”爱瑞德突然开口,天地间在太阳沉没后,天渐渐黑沉下去,夏旋看不清淅爱瑞德脸上的表情,只看得到他眼中的光。
听到他话中的情,还有执著。
夏旋怔怔的盯着。
一时无法动弹。
看着爱瑞德眼中的光,还有脸上闪动的光彩。
来生?
下一世?
她呢?
她是否也想再遇上他?
这样温柔的男子?
是否还想与他相遇?
相遇在未央!
他未婚,她未嫁,他和她在最初相遇。
她想吗?
“好吗?小旋,下一世,一定要等我,不要爱上别人,不要喜欢别的男人,把下一世留给我,只一世就好。”夏旋望着他,爱瑞德扣紧了夏旋的手指,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深情入骨。
直直如看进她的心。
烙印在她的骨血里。
深入她的灵魂。
永生相随。
永不相忘。
哪怕轮回转世。
变了容颜!
换了身份。
凝视眼前明亮带着深情的温柔眸子,夏旋喉中不知不觉哽住,声音变得低哑,她慢慢的启唇:“我愿意,我会等你,爱瑞德,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会等你!”
等你来寻我。
千千万万里人,我等着你!
“真的吗?”
这一刻,爱瑞德的眼晴从未有过的明亮。
那是希冀的,对未来,或者说对来生,对下一世的期待。
也许人没有来生,也没有下一世。
但又何妨呢?
就让人抱有一丝期待。
相信未完成的事,未得到的人,求而不得,爱而不能,最终失去的会在下一个轮回相逢吧。
就让这誓言随风飘散。
“真的,下一世,我只等你。”夏旋脸上笑着,温柔再不复清冷。
心酸得难shou。
这样明亮的爱瑞德让夏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她紧紧的抱住他。
半秒舍不得放松。
抱着。
心里有一股预感!
别说下一世,就是永生永世,她也是愿意的。
再也找不到一个对她这样好的。
“小旋,谢谢。”许给我一世。
不止是夏旋,爱瑞德也预感到了。
生命似乎到了尽头。
有人说,人到了生命的尽头,就会看到很多很多的东西,未来的,过去的,现在的爱瑞德就是。
他环着夏旋,沉下去的黑暗里,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下一世。
他和她,再次相遇。
他身体健康,她美丽清冷如初。
他看到了!
爱瑞德慢慢闭上了眼,抬起头,在夏旋的额头,颊间,唇上烙下一吻。
无比温柔的吻。
他这一生最最温柔的吻。
谁也不知道这已是他最后的吻。
爱瑞德环着夏旋的手,太紧,却仍在最后一点点的脱落。
夏旋扬着唇,还在笑着,她想要说什么,低着间,看向这一生,对自己最过温柔最包容,最好的男人,下一秒,笑容凝固在唇边,整个人脸色陡然的苍白,泪如雨下。
“爱瑞德——”
一声夹带着惊慌,害怕,恐惧,焦急的声音划破天际。
“爱瑞德,你不要吓我!”
“......”
* * *
很多时候,人们回首望断过去,会发现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总是勿勿过去。
快到眨眼之间。
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来不及做,挽回,握住,已是十年。
摊开手,发现,自己手心什么也没有。
除了冰凉的空气。
流逝的时间。
苍茫的岁月!
当一个月真正变成动词,当心里的预感成为现实的时候,心里的悲伤和绝望,痛苦比之之前更加要痛苦千部百部,痛不yu生,那晚,爱瑞德吻过夏旋后,真正的倒下,昏迷过去,醒来也只是一会又昏迷过去。
且不停的咳嗽。
咳出血来。
床边,地板上,全是血。
已经瘦削单薄的身体再一次缩水下去。
瘦骨如柴。
脸色灰白,眼窝深陷,两颊突出。
曾经俊朗飘逸如谪仙的男子在最后的几天迅速的瘦下去,老去,苍老,再不复曾经有过的俊美,再不复,甚至连一丝一点曾经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样子几乎可以用可怖来形容。
身体,衣服空荡荡的如支撑在骷髅上。
飘荡。
而且——
清醒过来的时候越来越少。
往往说不到一句话又昏睡过去。
每天,夏旋都守在他的身边,一直守着,一步也不舍得离开,就怕错过了他的苏醒,就怕看不到他,就怕她一个不注意,错过了什么,每一次他醒来,她都在。
爱瑞德也似乎是记挂着夏旋,每每醒来都要找夏旋,找到了,夏旋握住他的手,就会喘一口气,再次入睡。
然后手松开。
只因他的手已经控制不住握不住东西。
他的生命之火随时即将熄灭。
吊着最后一点火星。
走到尽头。
摇晃着,似乎当那最后一点火星不在,他就再不会醒来。
彻底的逝去。
和爱瑞德一样,夏旋也在迅速的瘦下去,苍白,虚弱下去。
她日夜不睡,守着,刚开始是她不去睡,她要等他醒来,他们一起,后来是她想睡睡不着,她的脑中全是他,眼中也是,她怎么可能睡得着,眼袋,黑眼圈,全都有了。
身体轻飘飘的,瘦到了极点。
脸色苍白发青难看。
谁也劝不了,劝不听。
固执,倔强的守着,拉不起她走,女王也好,安娜也好,袁清也好,得到消息后她就和伯爵来找夏旋了,不过之前爱瑞德还好,清醒的和夏旋一起,夏旋说没事,说休息好就是,她也没多想,就和伯爵回去了,楚离也在同时知道消息后打过电话,从夏旋那里知道情况后,才没有回国。
不然——
而这里袁清回去等到又过了几天再来。
爱瑞德已倒下再没有真的清醒过,夏旋也瘦得脱形。
袁清脸色很难看,她知道夏旋之前肯定骗了她,一问之下知道了点什么,却也不是怪她的时候,见夏旋不动不听不吃不看不语,只看着爱瑞德,劝了好半晌,居然没有效果,直到她差一点一个耳光过去,最后还是用冷水敷脸,夏旋才清醒一会认出袁清。
但不久依然劝不了,袁清也只有陪着夏旋,知道她是为了爱瑞德,直到有人见夏旋再熬下去就会瘦得脱形,身体shou不了了,有人劈晕了她,后来直接用药。
让她去睡一觉。
才好些。
安娜和袁清都陪着夏旋。
女王来呆不久就走了。
只是每次离开脸色都很不好,眼中微红。
看到夏旋,她眼中的不喜几乎没有了,完全释然,甚至——
劝夏旋顾着自己,要袁清和安娜多注意夏旋。
爱瑞德的二个哥哥,还有妹妹,也来了。
爱瑞德和他的二个哥哥,妹妹都不太熟,关系并不很要好,只不过,兄妹就是兄妹,也几乎天天来守着。
对夏旋这个他们弟弟的妻子,哥哥的妻子,和女王一样的从不喜欢到不讨厌。
多少释然。
“夏旋,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守着就好。”又是几天过去,爱瑞德沉睡的时间更久,相对比醒来简直少得可怜,夏旋睁着眼晴,守着,袁清见状,又叫她回去休息一下。
夏旋只是摇头,不动。
一直守着,哪里也不去。
“夏旋——”
“就是,先休息一下吧,休息好再来,我们看着,要是爱瑞德醒了再叫你。”
袁清和安娜见置一起劝。
夏旋依然摇头。
眼晴半刻不离床上躺上的爱瑞德。
“夏旋——”
“.......”
两人等再要劝。
已经很久没有醒过来,沉睡着的爱瑞德忽然醒了,他睁开了眼,睁开眼,首先他就像之前醒来一样,眼晴转动着,找着,等看到一边的夏旋,他转动的眸子停下,不一样的是眼晴很清明。
没有马上又陷入沉睡。
而是专注的看着夏旋,眼晴异样的亮。
骨瘦如柴的脸上,两颊突着,眼晴深陷着,这样睁开眼,睁着,其实很可怕,很可怖。
深陷的两只眼晴里,倏的亮起的两簇光,如两团火,点着。
除此外——
他清醒的开了口,叫着夏旋的名字:“小旋,小旋——”他仰躺着,睁着眼,身体似乎动着,伴着清醒开口后,久违的温和淡淡的声音,他瘦得只有骨头的手动了动。
好像是要握住什么。
要抓住什么。
“小旋——”他边唤边动着。
安娜,袁清都呆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夏旋也看着。
不过——
比起两人,夏旋脸上没有呆愣,片刻她反应过来,马上冲了上去,伸出手,一脸喜悦,欣喜的笑着,握住爱瑞德那不停动着的手,站在床边,看着他,对上他的目光。
永远对着她温柔的眼晴。
“爱瑞德,你醒了,你醒了?”
夏旋喜极而泣,手上的触感,眼前的一切,爱瑞德醒了?
他——
爱瑞德瘦得可怖的脸在夏旋眼中还是如以前,从前那样的俊朗,飘逸。
“我就知道你会醒,你一定会醒,不会抛下我,丢下我,爱瑞德——”她握着他不断动着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摸上他的脸,触到满手的冰冷的骨头,骆手难shou。
“小旋——”
爱瑞德也唤着。
眼神渐渐的温柔,脸上带起了笑。
慢慢不再可怕,是心酸苦涩的痛。
“爱瑞德!”
夏旋应着。
把握在手里爱瑞德的手也触到她的脸上,让他感shou:“我在,我在,爱瑞德。”
“我不要丢下你的,不会不要你,小旋,我——”爱瑞德只有骨头的手在夏旋脸上慢慢移动,颤抖的颤微微的动作着,一点点的说:“我,我——”他眼中光逐渐暗下去,像风中摇摆的火苗,随时要熄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夏旋又笑又哭,欣喜着泪流满面:“我知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爱瑞德颤抖的摇头,还是说着:“我我,我......爱你!”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夏旋眼中的泪再次落下。
她就知道。
“我爱你,夏旋。”爱——
爱瑞德仰着头,似乎要看她,仰着,专注的凝视着她,手触着她的脸,感shou着脸上她的手,扯着唇,苍白,又说了一遍,比刚刚,一口气说完。
吐出一口气。
仰起撑起的一点身体又落回床上,明亮清醒起来的目光差一点合上。
脸色也是,刚刚清醒变得红润的脸色又再次灰暗起来。
“爱瑞德——”夏旋大惊。
握紧了他的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脸。
“爱瑞德?”你醒醒!
“......”
爱瑞德却只轻轻回握夏旋,想睁开眼,想开口又开不了了,好像先前突然支撑起的一口气将要散去,马上就散去。
“爱瑞德——”
不止是大惊,夏旋明白了。
爱瑞德为什么忽然清醒,清明。
他——
咽下心里的痛,悲伤,苦涩,还有酸痛,她知道他要离开她了。
可是,她不要。
不要他离开。
他的清醒,清明代表着他将要离去。
夏旋宁可不要。
宁可——
宁可什么,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不要不要他离开。
不要他离开她的生命。
她——
“爱瑞德——”
“......”
“爱瑞德,你不要这样,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夏旋,爱瑞德——”
“......”
夏旋看得到爱瑞德的挣扎,她不要他离去,她要紧紧抓住他,她唤着,不断的唤着,她要他醒来,要他陪在她身边,像以前一样,以前那样永远。
她握着他的那样紧。
以为这样就能握住,抓到自己要的。
“你来了?”挣扎着的爱瑞德突然停止了动作,他睁开了眼,再一次,夏旋见状,又一次喜极而泣,她刚要上前,听到他这样说,愣了愣,才转身。
身后,迷离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赫然是池桁。
好多天不见的池桁。
依旧高大冰冷!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站在那里,看着里面,脸上的表情夏旋看不见,看不清,看不到,只看到池桁扫过她,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她倏的转回身。
爱瑞德的目光也看着池桁。
他睁开的眼,眼中的光不再明亮,黯淡。
脸色也是灰白。
他手握着夏旋的,眼晴看着池桁:“你答应我的,你——”
他开口。
夏旋感到手一紧,骨头硌着她。
“我知道,你放心,我把琛琛带来了。”池桁看着爱瑞德说。
两个男人对视。
对话。
话中的意思——
夏旋一惊,低下,才看到池桁手牵着夏琛琛,夏琛琛睁着大大的黑辘辘的眼晴看着她和爱瑞德,小小的包子脸上,是茫然,还有担心,小嘴抿着:“妈眯,爸爸——”
听到夏琛琛糯糯的童音,爱瑞德精神好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紧握着夏旋的手,望向她,夏旋还没有开口,池桁就带着夏琛琛走上前,走到他们面前。
“妈眯?爸爸?”
夏琛琛睁着大眼,看着自己的妈眯,还有爸爸,茫然的。
“你们不要我了吗?你们说过要来接我的,我一直等,一直等,你们都没有来,你们不要丢下我,我——”此时的夏琛琛不知道是明白了什么还是心里的害怕,或者小孩子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什么,再没有平时的小大人样子,睁着茫然的大眼哭着。
“琛琛——”
“妈眯没有不要你,爸爸也没有,不哭。”
爱瑞德眼中闪过宠溺的光,触在夏旋脸上的手想要伸向夏琛琛,想要开口,说什么,急切的,想安慰,可是手刚伸出就无力的落下,夏旋见状,抓住他落下的手,开口,把夏琛琛抱在怀里。
不停的说着,拍着。
她握着爱瑞德的手,一起拍着。
“妈眯,爸爸——”
夏琛琛还在哭着。
“不哭。”
“对,不哭,乖,琛琛。”
爱瑞德看着被夏旋抱在怀里的夏琛琛,低低的说着,看着母子俩,手轻轻的动着,拍着,嘴角也动着,眼中除了温柔还是温柔,还有的是黯淡过后的灰暗。
池桁看着。
他看着——
良久,闭上眼。
久久才睁开。
耳边,是夏琛琛和哭声,拉泣声和夏旋的声音,还有爱瑞德的。
他听着。
又再看着。
深黑的眸闪过什么,敛起,更加的深更加的沉。
他看到爱瑞德眼中最后一点点的光消失。
看到爱瑞德不舍而留恋的看着夏旋和夏琛琛的目光,陡然闭上眼,手颓然松开。
池桁深沉的眸有了一丝的水光划过。
他微仰起头。
不去看。
不去听。
爱瑞德,爱瑞德!
我答应你必会做到。
夏旋的哭声,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凄厉,害怕,慌乱,的声音已经响起来:“爱瑞德,爱瑞德,爱瑞德——”松开夏琛琛正要说什么的她,看到颓然倒在床上,磕目离去脸色灰白,没有声息的爱瑞德。
脸一刹那惨白,到极点,整个人摇摇yu坠。
她瞪大眼。
揽着夏琛琛的手松开,站起身,摇晃着,瞪大着眼看着灰白着脸色,发青,再也不能睁开眼,不能和她说话,不能回应的爱瑞德,看着,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滑出。
夏旋摇着头。
不去相信。
不愿,不想。
也不敢去确认,心里的感觉,那空洞,她不敢确认,倒退着,离得远远的,似乎这样摇头告诉自己他还在。
他还在那里。
她哭的时候,笑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看着她,陪着她。
夏旋摇头,哭着。
夏琛琛被夏旋松开,他看着夏旋,再看着床上的爱瑞德,他张嘴,小小的包子脸上泪迹还没有干,想要唤夏旋,池桁已上前一步,把他抱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抱到门外,交给了外面的人,示意把夏琛琛带出去。
见夏琛琛瞪着大大的眼晴被带走,池桁才又看一眼门外的其它人,吩咐了什么后才转身进去。
里面夏旋见池桁进来,转回头,夏琛琛被带走,她清醒回过神,没有阻止,夏琛琛被带走更好,现在这里,一切......她没有精力去照顾他,他还太小,不需要在这里,不需要知道太多。
她怕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有池桁,有他照顾。
她也可以稍放心。
她还有太多的事,她——他这段日子一直照顾着夏琛琛,看得出他照顾得很好,不像她以前以为的那样。
他这样做,夏旋很感激他,本来她想叫袁清带夏琛琛出去的。
现在也好。
张了张嘴,夏旋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又转回身,看着床上的爱瑞德。
她仍然不敢靠近,就这样离得几步远摇着头看着。
眼神空洞。
袁清走到她的身边,想说什么,看她一眼,又看了后面的池桁一眼,没有说,只握着夏旋的手,陪着她,安娜也在哭,她趴在床的另一边,望着爱瑞德,叫着爱瑞德的名字,叫着。
只是,任她怎样叫都不会有回应了。
“爱瑞德——”
“......”
“爱瑞德!”
夏旋也叫着,低喃着,睁着空洞的眼。
袁清担心的看着夏旋,再看爱瑞德眼中也带着泪。
门外——
门推开,随着凌乱的脚步,很多人涌了进来。
袁清的丈夫伯爵大人也走了进来。
走到袁清身边,他和池桁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是打招呼还是?两个男人收回目光都站在一边,涌进来的人,是爱瑞德的医疗团队,先前的医疗器械全开。
抢救着。
救护着。
夏旋,池桁,袁清还有伯爵加上安娜都被请到了门外。
门砰一声关上。
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到。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
都盯着关紧的门。
“爱瑞德,爱瑞德——”夏旋脸上全是泪,眼神茫然空洞。
眼中最后一丝光让她紧盯眼前的门,紧盯着,目不转晴。
片刻不离,怕稍错过。
身体冰冷紧绷,手紧握着。
安娜靠在一边的门边,哭着,一会儿后,转身,不知道去了哪里,不久回来,她身后,跟来的是女王,还有爱瑞德的二个哥哥和妹妹,都守在门外。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仍然没有谁说话。
在爱瑞德的病情确认的时候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尤其是最近几天爱瑞德的情况。
仍然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心理准备是一回事。
亲眼是另一回事。
爱瑞德的两个哥哥还好,眼中微红,他那个妹妹,虽然平时关系并不太好,此时哭肿了脸。
如果——
每个人脸色都沉重。
只是互相点头打过招呼。
女王目光在池桁的身上停留了一秒,看了袁清和伯爵一眼,眉头皱了皱,在看到神情空洞茫然的夏旋后,最终眸光闪了闪,没有说什么,收回去。
只是轻声吩咐身边的随从。
再没有看他们。
而听任她吩咐的随从之后走到了池桁和袁清还有伯爵面前:“女王请三位去前面等,这里——”不用他说完,袁清和伯爵对视一眼,都点了头。
只是袁清担心的看了夏旋一眼。
才跟着伯爵一起离去。
去了前面。
池桁没有说话,他冷睥随从一眼,看了一眼那一边的女王,走回到夏旋的身边,低头看着夏旋的样子,他皱起眉:“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说了,见夏旋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池桁眉头更深,却没有再说什么也去了前面。
之前还好,现在女王来了。
这是英国王室的事情。
一国王子!
不是他可以呆在这里的。
伯爵和袁清也明白这一点,哪怕伯爵和女王关系一向很好,他们也不能呆在这里。
王室的事,夏旋可以,他们不行。
只有王室的人可以留下。
时间慢悠悠的折磨着所有的人,眼前关紧的门一直没有打开。
走廊上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天黑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所有人眼晴干涩疼痛,全身僵直时,门砰一然终于打开。
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一丝的希望还是绝望?
第一个出来的依然是那个戴着眼镜的医生,他走出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眼镜的镜片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到他轻轻的摇头。
“女王陛下,王子殿下已经去了,请你节哀!”
他沉重的说。
看一眼外面所有的人,目光在夏旋的身上停了一秒,他的脚步,语气,表情。
无奈,悲痛。
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是他们救护着爱瑞德的病,研究着,可是,一直没有突破,不然——
对于爱瑞德,他们都是有感情的。
爱瑞德的离开。
他们同样的悲痛。
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出来的医生教授脸上都有泪和悲伤,眼中微红。
说完后,他们退到一边。
致敬。
微恭身让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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