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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虽有美酒佳肴,俞莺巧却食之无味。时间一长,她愈发觉得不自在。酒过三巡,众人依旧赏雨作诗,她寻了借口先离了席,符云昌自然跟她一路。
待到亭外,符云昌开口道:“真是的,一群秀才,酸死人了。对了,妹子你不是要找人么?咱们现在去找?”
俞莺巧摇了摇头,“终究是客,若是鲁莽行动,冲撞了主人就不好了。”
符云昌眉头一皱,道:“还那么多规矩。那娘娘腔也真是的,口口声声说要帮忙,这会儿却光顾着吟诗作对,只怕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
俞莺巧也没接他的话,只道:“劳符大哥费心,实在过意不去。”
“跟我还这么客气。”符云昌笑着。
俞莺巧只得尴尬笑笑,“一路辛苦,符大哥早些休息吧。”
符云昌道:“这么早就让我休息?我还想多跟你说会儿话呢……”他说着说着,却想到了什么,“你累了是吧?呵,果然姑娘家不该一路骑马。行,你休息吧。若有什么事,尽管来叫我。”
俞莺巧只是笑,也没直言答应。两人边聊边走到客房,各自回房,不在话下。
俞莺巧走进屋内,就见灯火明亮,熏香馨甜。床褥早已铺好,一切都安然妥帖。她无心睡眠,走到窗边坐下。窗前几树芭蕉,霖霖春雨,声声打叶。犹能听见,乐声悠悠,似从花苑而来。她不禁入了神,静静地发起呆来。
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俞莺巧一惊,忙起身戒备,正要取兵器之际,殷怡晴的脑袋冒了出来。她趴上窗台,支着手肘托着腮,笑道:“别动手呀,是我。”
俞莺巧眉头一皱,道:“殷姑娘有何事?”
“还能有何事?自然是为了那贼丫头。我已找到了她的所在,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救人?”殷怡晴笑着。
虽然早知道殷怡晴未赴宴席,肯定是在庄内查探,但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能耐,短短时间之内便寻得端倪。俞莺巧暗暗赞叹之余,却道:“多谢殷姑娘好意,但毕竟是客,姑娘也收敛些吧。”
“哟,倒教训起我来了。”殷怡晴的笑中略带傲然,“不是我狂妄,若没有我,只怕你永远也找不到那贼丫头。实话跟你说了,那丫头如今在东院厢房,门口好大阵势,想来院中之人并非寻常人物。琴集广邀天下名士,其中也不乏王孙官宦,若真有来头,岂是一般人能拜见问询的?倒不如弃了那些俗礼,改用江湖规矩。以你我的功夫,十几二十个人也不难对付,如何?”
俞莺巧摇头,道:“公子与弄珏山庄交好,你我又是公子带入庄内,若在此地惹事,不仅给主人添了麻烦,更牵连了公子。殷姑娘做事随性,也该有所顾忌才是。”
殷怡晴微露不屑,道:“妹子若不肯去救人,我也无法。反正我也不认识那贼丫头,那贼老爹求的人也不是我,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放在了窗台上,“这是山庄的地图,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妹子,剩下的妹子自行考量吧。”说完这句,她意味深长地笑笑,身形倏忽一闪,消失在了夜雨之中。
俞莺巧见她离去,心里五味陈杂。是她答应了班主帮忙寻人,却毫无办法。殷怡晴的话也没有说错,这件事终究无关他人,当由她自己解决才是。如今既然知道清音在东院之中,倒不如先上门拜会,也好探探情况。她思定,拿起了地图,略看了看东院的位置,起身出了门。
东院一片,矮墙环绕。院内遍植松柏,而少花卉,比其他院落更为严整清静。院门处,守着四个彪形大汉,皆腰悬长刀,神色凶悍。如此阵势,这院中之人果然非比寻常。
见俞莺巧来,守卫们走了上来,厉声问询。
俞莺巧抱拳行礼,道:“在下安远镖局俞莺巧,有事求见此院主人,还请几位大哥代为通传。”
守卫们略作了商量,入内传了话。片刻后,有侍者提灯出来,领着俞莺巧进去。
到了前厅,就见厅上坐着一名四十开外、体貌魁梧的男子。那男子打量了俞莺巧一番,也不等她自报家门,便半带轻蔑地开口:“一个姑娘家,这种时候孤身跑来,到底是江湖中人,与众不同。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也没多少时间给你耽误。”
俞莺巧听了这话,已知他不悦。她垂眸低眉,抱拳道:“冒昧打扰,还请阁下海涵。在下受人之托,有一事相问,不知阁下这里,是否有一位姑娘,名唤清音?”
此话一出,那男子的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起身道:“我还当安远镖局是名门正派,原来同绿林贼匪是一伙儿的。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送客!”
俞莺巧哪里能料到他是这般反应,心里着急,上前一步道:“阁下且慢……”
就在她跨出那一步之际,刀剑出鞘之声齐齐响起,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周围的侍者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竟是杀气腾腾。
俞莺巧本也没有争斗之心,见是这般,忙抱拳道:“在下失礼。但此事并非阁下所想,请容在下解释。”
“哼,什么解释?贼人的话,我不屑听。你既不愿意走,那就留下陪你的同伙吧。”男子说着,抬手一挥,“给我拿下!”
如此情势,俞莺巧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眼看侍从们步步逼近,她犹豫着,却终究没有取出兵器来……
……
却说花苑之内,众人酒酣兴尽,筵席将散。雷韬一一送客,又吩咐侍女们小心收拾,便也回房。刚出亭子,却被肖让唤住。
雷韬笑道:“近之啊,找我有事?”
肖让抱了抱拳,道:“也无其他,晚生近日作了一副画,想请庄主品评。”
“哈哈,我倒是好久没见过你的画了。方才还说起你的工笔,可惜不得一见。若有好画,宴席之上就该拿出来才是呀。”雷韬笑道。
“此画非同一般,想来只有庄主才能鉴赏。”肖让笑道。
“还有这般的画?我倒要看看。”雷韬应下,便随肖让一同去了客房。
进了房中,肖让也不多言,只是取了一卷画轴,含笑递给了雷韬。雷韬接过,走到书桌前开。看清那全画之时,他的笑容一僵,竟是愕然。
原来这幅图,正是先前肖让替清音画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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