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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先前并无大病,便突然离世,随后不过半年,罗氏便成了相爷的继室,此事定然并非咱们见着的这般简单。罗氏是个小心眼的,她既成为相府的主母,自是不会再给自己留个祸患。可为何白姨娘与三妹妹能好好儿的呆在府中,我料想白姨娘手中,定还有罗氏的把柄。而这把柄,正是娘亲真正的死因。”顾念卿说完,扫一眼已然变色的顾长安,心中叹气。
她本不想与顾长安说这些,只趁热要打铁,顾长安好不容易方看清顾念欢与罗氏的真面目,她决不能放过这般好的机会。
她不能让他回头,不若便趁早断了他的后路,使得他与顾念欢母女再不能有半分关联。
顾长安记得幼时娘亲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待旁人从来便是温声细语的模样,府中大半下人都是娘亲的人,故而他童年很是愉快。
“原先府中的老人,可是被罗氏送走了?”顾长安忽然想起,府中的老人几欲都不见了踪影。
心中愧疚,顾长安垂头丧气的趴在石桌上,道:“是我太大意了,若是能留心着些,便不会到几日才发觉那二人的真面目。”
娘亲是她们害死的。
顾长安咬牙,对着顾念卿道:“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再如从前一般,我定要同姐姐一起为娘亲报仇。”
顾念卿眉开眼笑,拍拍少年的大脑袋,轻声道:“长安真乖。”
呵呵……
盼归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变成大型犬类的顾长安,天真,真是太天真了!你当小姐便永远是这般温柔模样不成?不过是这几日图个新鲜罢了,待过了这几日,且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满心恶意的小丫鬟捏着针线,在荷包上戳了戳,便坐等看好戏了。
顾长安眷恋又欢喜的与顾念卿说着话,顾念卿欢喜又温柔的听顾长安抱怨,诸如老师太过严厉十三公主太过活泼之类的。
二人相处得很是愉悦,因着顾念卿素来是个不拘小节的,晚膳时分便将顾长安留下一同用膳。
府中规矩不如旁的人家这般严厉,顾念卿与顾长安亦无男女不同席的觉悟。小丫鬟乐颠颠的捧着碗坐在顾念卿身侧时,顾长安瞪大双眼,很是稀奇。
盼归瞪他一眼,率先将桌上唯二的两个鸡腿夹起,一个分给顾念卿,一人塞到自己嘴里。
哼,争宠大戏才刚刚开始!
顾长安委委屈屈的看着顾念卿,似是在控诉盼归一般。“好姐姐”心疼不已,将自己碗中的鸡腿分给新来的弟弟。
用过晚膳后,顾念卿便提着灯笼将顾长安送到院门前,顺手将灯笼挂在院门上,顾念卿回头对着顾长安笑道:“长安若是半夜要来找姐姐,便不怕黑啦!”
小少年深深感动——姐姐真好啊!
小丫鬟深沉唾弃——胡说,分明是寻个借口将荷包送出去,不叫人生疑罢了。
“明日我许是不能来找姐姐,还要随罗氏一同去东宫太子府。”顾长安飞快的看一眼顾念卿,唯恐她出现任何不满。
只叫他放心的是,顾念卿只静静的看着他,面上尽是温柔。
顾长安低声保证道:“姐姐放心,便是同顾念欢与罗氏一同出门,我亦不会再同她二人亲近。”
“长安。”顾念卿柔柔道,眸中尽是对顾长安的信任。她踮起脚尖,在少年脑袋上揉了揉:“长安,姐姐今日要教你的,并非要对对手恶语相向,你要学着伪装,便是心中不喜,面上却分毫不露。”
顾长安似解非解:“可是老师说,为人者当待人真诚,方能心怀天下,为人着想。”
“不,长安。”顾念卿摇摇头,道:“若是对心思纯净之人,自是应当真诚。只若是旁人心思不正,你若真诚便等同于助纣为虐。姐姐不懂夫子那套,姐姐只知晓,若是人不争便不能安活。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长安,记着姐姐的话。”
顾长安点点头。
姐姐说的是,若是旁人心思不正,他还眼巴巴的待人好,无疑是在告知旁人,他在默认旁人的伤害。
“那明日我便与罗氏一同去东宫太子府……”
“是与我一同。”顾念卿轻笑,眸中尽是光亮:“我顾念卿的弟弟,便是要认错,亦应瞧瞧那人有无资格才是。太子慕皓天——还不够格。”
顾长安目瞪口呆,这与他今日听到的不同。可见若是当真被顾念卿护在身后,自是一件万分幸运的事儿。
“可是,我到底是做了错事,太子殿下……”顾长安不想让顾念卿为难,道:“总归是认错罢了,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可你是我的弟弟。”顾念卿语气笃定,满是对慕皓天的嘲讽:“不过是一个眼瞎的皇室之后罢了,明日我自会与你一同去说清楚,且看他慕皓天敢不敢为难你。”
顾长安被顾念卿的王霸之气震慑到,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院中,方回过神来。
姐姐竟是这等霸气之人,当真是叫人喜欢得紧。
没见过世面的大少爷无疑又被小丫鬟暗暗嘲讽了一番,盼归对着顾长安离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道:“小姐,您当真便这般原谅大少爷了?再不管他今后再与二小姐好上?”
盼归耿耿于怀晚膳时的鸡腿,那本应是她与小姐的,来了个顾长安,竟是害得小姐没了鸡腿!
可恼!
“如何还能好上?这裂痕一旦存在,便再也补不上了。顾念欢与罗氏定是想不到,她二人费力讨好长安这般久,却是这般结果。祸从口出,自食恶果。”顾念卿拎起裙摆,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声音中带着一丝独有的暗哑,道:“是时候歇着了。”
顾念卿歇下后,小院门口一个黑影闪过,灯笼上的光亮昏暗,不过片刻,便摇摇晃晃的熄灭。
便是在灯笼灭了的那刻,房中本应沉睡的女子猛地张开双眸,对着虚空笑了笑,顾念卿低声喃道:“来了。”
话毕重新闭上双眸,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顾念欢一袭白衣,满面柔弱的候在相府门前。因着近来大病一场,她面上仍带着一丝病态,双眸无精打采的半垂着眼帘,却多了一丝弱不禁风的姿态。
脂粉将面上的苍白掩盖,她捏着帕子站在罗氏身侧,面上带着惯常的温婉。
罗氏一身暗红华裙,头上珠翠点缀,正梳着最时兴妇人发髻的脑袋微扬,很是自恃。二人在马车旁吼候了许久,却是久久不见顾长安的身影。
顾念欢面上的温婉再维持不住,她跺跺脚,愤愤的往府中瞪一眼,道:“娘,顾长安怎还不来?”
罗氏面上虽无一丝着急之态,心中却是气恼至极。
朝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下去。
顾长安素来是个极听话的,今日却是迟迟不来,顾念欢只觉受到侮辱,拉着脸等着顾长安来向自己道歉。
只叫她失望的是,顾长安并未随嬷嬷一同出来。
“夫人,大少爷说他自行去东宫,便不劳烦夫人费心了。”老嬷嬷如实禀报,道。
罗氏眸色微暗,揪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将心中火气压下,对着嬷嬷道:“去与长安说,我与欢儿便先去东宫太子府了。他既不劳我费心,我便如他所愿。”
顾念欢身子尚未恢复过来,自然不能在外头太久,罗氏可没那闲心去哄顾长安。待到顾念欢登上马车后,罗氏方对着嬷嬷低声道:“差人去将库房先生接回来。”
是时候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了。
只罗氏不知晓的是,她前脚方出了门,白姨娘后脚便赶往太史令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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