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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专业的……什么?”
源稚生听着老人莫名其妙的话,看着老人充满鼓励意味的动作,他深深皱眉,眉间凝聚的是浓浓的不解。
听老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把他当成了痛失所爱又无处排解、于是只能来拉面摊借“面”消遣烦闷情绪的苦逼男青年了么?
源稚生回想起自己在拉面摊前踌躇不敢进来的动作,又摸了摸自己被暴雨淋湿的长发和衣衫,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躯干……源稚生下意识的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
自己这模样看起来也的确蛮像是一个接受不了被恋人抛弃的打击的男人,于是只能通过伤害自己来发泄,最后在简单的包扎后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又冒着暴雨把自己淋成一条失魂落魄的败犬模样,直到在雨夜中看到了这么一间冒着温暖光辉的拉面摊,就像是孤独的蛾子看到了火光,又像是孤魂野鬼看到了救赎似的。
源稚生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一抹苦笑。
原来自己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那个每天在夜叉乌鸦他们还有一众执行局干部们面前威风八面的男人,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落魄的一面么?落魄到甚至会被初次见面的人当作承受不住失恋打击的丧家之犬……不过谁又能想到在日本黑道宗家里地位显贵的当代大家长会以这么狼狈的姿态徘回在东京暴雨的午夜街头,仅仅是为了寻找一间拉面摊呢?
说起来每个人都是有很多不同的面,在扮演什么角色时就会戴上属于某个角色的面具,至少源稚生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他以为橘政宗是个表里如一的领袖人物,但其实那只是他的面具,真实橘政宗在他苛己严明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极端而邪恶的疯子……而源稚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坐在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上,他必须沉着稳重,宠辱不惊,只有极具威严的姿态才能镇服一个庞大而繁杂的家族,但在没人的时候,源稚生的本质上其实只是个每天都向往着去法国的天体海滩卖防晒油看比基尼美女的慵懒青年。
所以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男人也和自己一样么?源稚生忍不住浮想联翩。
在六十多年前这个男人就褪去了黑道至尊的面具,他扮演的是一位八卦且市侩的拉面师傅,并且拉面师傅这张面具一戴就是六十多年,已经牢牢粘在脸皮上,和肌肤长在了一起,到了很难再摘下去的程度,所以在自己看来,这个老人的身上一点也没有属于黑道至尊和最强混血种的威严,反倒像个平凡、庸碌、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普通人。
“别管我是专业的什么了,我是专业的拉面师傅也好,专业的感情咨询师也好,倒是你……”上杉越盯着源稚生,“我看你应该已经憋了一肚子话,正缺人倾诉对吧?”
“年轻人,你今天运气很好,因为今天我心情不错,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都可以留在我这间拉面摊里,吐槽那个把你抛弃的负心女也好,为你恋爱里的过错深深懊悔也没问题,总之你心里想到什么就尽管说些什么。”上杉越一击掌,“我告诉你年轻人,我可是过来人,你最好听我的劝,不然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很容易把自己憋出病来。”
听着上杉越滔滔不绝的劝解,源稚生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您想岔了,我并没有失恋……只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哎哟,我就说嘛,年轻人为了情情爱爱寻死觅活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嘛。”上杉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是家里出了事啊,家里出了事的话那可确实是比失恋更糟糕!”
“家里有什么情况方便说说么?放心,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家里人,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拉面师傅,你和我这个陌生的拉面师傅说这些事不会影响到任何人。”上杉越看着源稚生平静的脸色下遮掩不住的愁容,他轻轻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微笑着说,“我看你满脸的倾诉欲,‘我很苦恼’这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源稚生看着老人和蔼的脸,老人的手掌尤为温暖,拍在他的肩膀上就给人一种莫名安心的力量,好像身上淋得湿冷的雨水都变得温暖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把最近一系列糟糕的事向他倾吐,然后从他那里得到慰藉……尽管源稚生知道这些多半都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老人的确给他一种可以赖以信任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因为源稚生从没有过这种体验,在他的观念里,对一个人产生信任的感觉是很难的事需要花上长久的时间来相处,源稚生从没觉得哪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值得信任,哪怕是对于初次见面的橘政宗他也下意识地报以警惕。
但对于眼前的老人……或许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称之为“信任”了,而更像是一种“依赖”。
这就是拉面师傅的力量么?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对他产生莫须有的依赖感……真是种可怕的力量啊。
沉默了片刻后,源稚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低声说:“最近我的家里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有的人受伤了,有的人死去了,死伤的人数很多。”
“尽管我每次都告诉自己,谁都会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能死的,有人死去是人之常情……但目睹死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因为一个人一旦死去就什么都没了。”源稚生静静地说,“他的故事,他的经历,他的一生,他辛辛苦苦了半生却什么也带不走……渐渐的,他会被社会遗忘,被周围的人遗忘,最后被整个世界给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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