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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氏一惊,倏地坐直了身子,狐疑道:“你说谁?谁怀孕了?”
“柳姨娘,说是俩月了。”
应氏胸口一酸,带着钝痛,恍惚被人狠狠一拳砸在心口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哇。”她揪紧了床沿的翠纱帐,上身微晃,柳眉倒竖,连额角的细纹都更深了几分:“这一个个的都有本事啊!”
她不知有多久,没与安二同床共枕了。
似乎他们之间,也是有过好日子的。
刚进安家门的时候,他对她,照样是温柔怜爱,说不尽的柔情蜜意,赞她艳若桃李,明丽爽朗。
后来生下毓芝,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再后来,除了几个通房丫头,柳姨娘也来了。
她不甘心,为了争宠,便将自己的陪嫁丫鬟王氏送到他床上,抬成了姨娘。
再后来,生下敄哥儿之后,他对她,不仅愈加冷淡,还多了些厌恶。
回回看她的眼神,那毫不掩饰的嫌弃,都似刀子一般插在她心口上。
为什么?
好像就是从灵芝到来之后,她的日子就变了。
严氏骂她,安二也骂她,说她不知理,说她不贤惠。
可哪个当娘的,容得下别人的崽子来自个儿怀里抢奶吃?
都是灵芝!都是安灵芝这个贱种!
应氏越想越气,心中那莫名冒出的酸气与委屈,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奔涌而出!
“都是因为安灵芝这个贱种!安怀素生的贱种!”她咬着牙,将身后的瓷枕猛地扔出去,“哐当”砸在墙角,变成片片碎渣。
“太太!”花容忙抬脚上前来,想要安抚她。
应氏一抬眼,发现了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是安攸!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奶嬷嬷呢?”她后一句问花容。
安攸不敢答话,这位母亲的眼神,阴森可怕,似要将自个儿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惶恐指了指前方地上。
一只小刺猬顺着墙角往前爬着,被那瓷枕声音一吓,顿时蜷起身子,不再动弹。
应氏“蹭”地翻身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上穿鞋,伸手就去抓那刺猬。
不妨被那刺一扎,疼得缩回手来,一转头拿起衣架子上的碧色比甲,将那刺猬包成一团,如掷那瓷枕一般,尖叫着狠狠往墙角砸去!
一丝血迹从那碧色中漫出来,衣衫中一团凸起,动了两下,便停了。
还有一丝血迹,从应氏脚下的白绢袜漫出来。
她浑然不觉,就那么踩着碎瓷,一步一步走到安攸面前,蹲下身子,握住他的肩。
安攸身子一抖,惊恐地张大眼,连哭都忘了。
应氏阴沉沉地声音传到耳朵里:“你刚刚听到的话,谁也不许说!不然,那刺猬就是你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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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去香河的那日,灵芝早早就与槿姝出门。
先去了永安坊,换上香坊的马车,再与车队一起,往香河出发。
此值三月底,正是仲春时节,百花齐盛,草长莺飞。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南,入目处杨新柳绿,桃红杏白,千畦绿油油的麦田连成一片,直绵延至天际。
灵芝似乎还没见过北地原野上的春。
南方多是小雨多情、含羞带怯的春,每一簇新芽、每一朵苞蕾,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气。
北方则多是丽日明媚、茁壮爽朗的春,杨柳抽絮、繁花竞舞,处处都是艳阳与大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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