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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琉璃香水,听说香了一条巷子呢。”海家小姐到底年纪还小,打开瓶盖嗅了嗅,馥郁的香气顿时让她喜上眉梢。
“玉儿。”海夫人咳嗽一声,海家小姐也并未收敛,反而让自家母亲看:“阿娘,您看,这就是这些日子,街头巷尾说的那家点绛阁。”
海夫人听说了,这老板倒是奇女子,居然当街打翻一瓶贵重香水,那香气在街巷口流连三日不散,一下子让点绛阁成了最近云城的焦点。
“您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
卫婵心中笑,二十两一瓶的琉璃香水,看似价贵,然而实则在真正的权贵眼中连受贿判罚都挨不上,这海夫人倒是很谨慎。
“妾身姓卫,是京城人士,因夫君早逝,京城的产业又维系不下去,这才来了云城。”
原本还大不定主意叫姑娘还是夫人,若是叫夫人,她也太年轻了,而且穿的宽松根本就看不出她身怀有孕,此时坐下,倒显出凸起的肚子,海夫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丧夫的女子。
丧夫却还怀着身子,以后的日子怕是艰难了。
没了夫君,为何京城的产业会维系不下去,海夫人也见识过好些腌臜事,必然是夫君族中,欺负孤儿寡母,分瓜了财产,不然京城繁华又有产业,何必跑到云城来。
卫婵也不知海夫人脑补了什么,眼中竟露出几分怜悯。
“云城富庶,妾身也是选了许久才决定在此处落脚,因为太守大人的庇护,此处百姓都安居乐业,不少百姓都夸赞海大人是青天呢,妾身不过是个普通平民,原本也想不到,靠着海大人的名声,居然也得了公正。”
海夫人有些纳罕,卫婵细细说来,原来她初到云城,赁铺子的时候,被那房东使计坑了银子,可银货两讫,房东在白纸黑字上玩了个文字游戏,写的分明,她只能咽下苦果,多出那三百银子。
卫婵不服,心一横告到公堂,没想到知县看到赁契便判她输,那房东赢,多亏当时海大人在,说她一个寡妇带着遗腹子不易,彻查此案,又有中人作证,的确是房东下套,这才不必叫她出一大笔银子。
“若不是海大人,妾身手中仅剩的银子,怕是都要被房主坑走,这回来的确想谢海大人,但妾身乃是一介女眷,又听闻府上大小姐婚期将至,便厚颜登门,送些我们铺子的胭脂水粉,聊表谢意。”
跟着卫婵在一旁坐着的红砚,听得目瞪口呆,当初赁铺子的时候的确有这么一件事,可沉冤昭雪跟海大人根本就没关系,只是那日升堂恰巧看见海大人从知县的里宅出来。
这都能扯得上关系,还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红砚真是佩服卫婵这胡说八道的能力。
海夫人松了一口气,但见卫婵口中奉承她夫君,说是受了大恩上门言谢,到底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也就不那么防备了。
“这都是我家主君该做的,为官便要为民做主,为民请命,卫夫人这样诚心诚意,反倒让本夫人惶恐。”
卫婵笑道:“妾身乃是一介小商贩,就算不是得了海大人出言相助,海大人治下能如此安居乐业,没有府衙衙役为难我们,都是海大人的功劳,妾身也早该登门致谢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海夫人未必不知她的来意,可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她的理由充分,诚意又这么足,海夫人也不会不识好歹让她热脸贴冷屁股。
“你一个妇道人家,怀着身子还经营铺子,也是难为你了,只是这些胭脂水粉什么的我们倒是不缺。”
卫婵有些不好意思:“妾身身无长物,除了腹中这个孩子,还有两个妹妹要养,妾身是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这些胭脂水粉,跟寻常外面卖的不一样,您跟小姐试着用用便知道了,若是用着好,妾身那小店便时常送来,这点东西,妾身家里还是供得起的,好歹夫人您,也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孝心呢。”
海夫人笑笑:“那就我们就收下了。”
卫婵又道:“知道府上大小姐要出嫁,妾也准备些添妆,只是妾的身份,又怎算大小姐的长辈呢,不过是一点子心意,大小姐喜欢,若是能用得上,便也是我们的福气了。”
红砚适时算了个盒子上来,盒子还很大,足有一臂长,卫婵打开上头的盖子,顿时海夫人和海大小姐的眼睛,便有些发直。
里面是一件霞影绸,所谓霞影绸顾名思义,便是在太阳底下时呈现纱一样的半透明色,且因为此种绸缎多为明艳的橙或红色,很像朝霞的影子,所以才叫霞影绸。
这种绸缎,跟鱼牙绸、雪纱、蜀锦一样,都是仅次于缂丝的名贵绸缎,盒子里的霞影绸虽然并非一匹,上头却已经绣好了成片的盛放牡丹,针脚细密不输苏绣。
“这是霞影绸?”海夫人瞪大眼睛。
卫婵微笑,看来这海家也不是像外头说的那样,那么清廉,海大人本就是寒门出身,这位夫人也不是发达后娶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而是当秀才时娶的娘子,本身就是普通人家。
若当真清廉无比,只看一眼可能连认都是认不出来的。
“这上面的绣花,是妾身亲自绣的,这绸子给大小姐做个铺盖,做件百褶裙,也是绰绰有余,妾身自己的手艺,比不过外头的绣娘,还请夫人和大小姐不要嫌弃。”
绸缎本就可以直接抵押当金银用,更何况是这么名贵的霞影绸。
海夫人将那绸子拿出来,捧着一角在手里爱不释手,摸着上头细密的针脚,居然还是双面绣!
“这么好的针线,便是整个云城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绣娘。”
此刻海夫人眼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道谢:“卫夫人,你真是有心了。”
“我姐姐的手艺,在京城的时候,好些县主乡君也夸赞过,原本我姐姐也有仆婢侍奉,哪里真的用自己做针线,况且现在怀着身子,一针一线都耗费心神又伤眼睛,可真是费了一把子力气。”红砚状似无意。
卫婵责备似的瞥了她一眼,歉意道:“小妹被我宠爱惯了,一向嘴快,您别放在心上。”
海夫人得了好东西,况且红砚这些话透露的信息不少,海夫人如何会责备:“小孩子都是这样,我这女儿不也被我宠惯了,夫人在这,她就摆弄那些胭脂水粉,玉儿,还不谢过卫夫人。”
海家大小姐也瞧见那霞影纱,心爱的不得了,然而到底没当着客人的面,从自己娘亲手里夺来看看,只能按捺着,而那些胭脂水粉,做的格外精致,与寻常胭脂铺子的不同,也算抑制她暂时的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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