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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是杨广建于并州的“别宫”。类似“别宫”,他在全国各地还建有很多,这里仅仅是其中之一,专门供他游幸期间临时使用。李渊名为并州留守兼晋阳宫宫监,实则无权过问,宫中大小事务都由杨广亲信、守宫副监、侍御史裴寂全权监管。
裴寂字玄真,蒲州桑泉(今山西临猗县)人。他父亲裴瑜曾出任过绎州郡守,远在裴寂幼年时,夫妻即双双去世。打那以后,裴寂全靠几位兄长抚养成人。裴寂身材伟岸,眉清目朗,堪称一表人才,文帝年间官封左亲卫。杨广登基后,他更是如鱼得水,颇受赏识,被加封为侍御史兼晋阳宫守宫副监。
值得一提的是,在晋阳宫,裴寂虽然大权在握,宫中无人胆敢对他稍有不敬,不过,凡事总有美中不足之处——他手下可供调遣的宫廷卫队太有限了。混乱年月,他深深懂得,手中没有足够兵力可供驱使,虽有杨广信任,暂时可以在宫中高高在上,为所欲为。可惜,说到底,他无非是一孤家寡人罢了,出了宫门什么也不是,危险却无处不在。
与裴寂相比,李渊却大不一样,虽然时时刻刻受到杨广亲信监视,却因职务关系,手握兵权,这一点无疑比什么都来得更实在,更加令人信服。天下再乱,人家要对他下手,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手中实力有多大呢!正因为此,从长远观点看,裴寂对他绝对只能依赖、巴结,而不是作对。假如李渊真想造反,他也只能竭尽全力追随,才是唯一可供选择之路。
反复权衡利害关系,裴寂一到晋阳宫,即千方百计寻找机会与李渊接近,曲里拐弯讨好他。时日一久,二人的友情逐渐密切起来。只是,因彼此间年龄过于悬殊,裴寂与李世民(裴寂当时已五十四岁,李世民还不足十六岁)从未有过正面接触,好在深知他是李渊爱子,既然有心巴结其父,对这小毛孩也丝毫不敢怠慢,尽管双方年龄差距那么大。
这会儿,李世民突然登门造访,来意虽然暂时还不明了,裴寂也算是求之不得,竟不顾长辈身份,亲自迎出宫门,见面后,不等李世民施礼,即满脸堆笑,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说:
“难得二公子没有轻视下官这把老骨头,至于那许多俗礼,咱们还是相互告免吧。”
“伯父是长辈,小侄怎上敢放肆!”李世民形态恭谨,执意要行跪拜礼。裴寂慌忙将他扶住,再度拉住他的手,陪着笑将他请入大门。
二人并肩步入大堂,李世民又作势要行大礼。裴寂还是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下跪。双方谦让良久,总算分宾主入座。
“二公子轻易不入敝宫,”小太监献上茶来,裴寂才开口发问,“今日大驾光临,定然有所见教吧?”
因有求于人,李世民在入门之前,曾一度担心裴寂那个人是不是好接近,如今看到他为人随和,心里所有顾虑全消失了,赶忙再度起身施礼,从容一笑说:
“小侄闲来无事,家父的公务无权过问,并州城可玩的地方都玩腻了,总该找个事儿打发时光吧!因风闻伯父是赌场高手,才冒昧登门求教,万望伯父千万不要推辞,赏晚辈一个金面,抽空指点一二,让小侄一开眼界如何!”
李世民说完,从衣袖里取出那三百两黄金,很随意地往案桌上一放,两眼充满企盼,定定地望着裴寂。
裴寂一生好赌,堪称个中高手,近几年四季守着晋阳宫,寻不到赌友,日子过得够憋屈了,如今李世民专程前来邀他赌博,可说是喜从天降。只是,心一转念,他又感觉这事儿来得太突兀,或者说过于蹊跷——在这以前,裴寂与李世民尽管从没有过交往,但有关对方的为人、日常喜好却没少听说过,过去只是听说他生性聪明过人,喜读书,喜骑马射箭,喜结交朋友,是一位难得的少年才俊,却从未听说过他有好赌之习!难道,他也有着别人并不熟知的一面?不过,那些并不是问题的实质,要命的是他父亲李渊那老鬼!
一想到李渊,裴寂已明显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力,左也难右也难了。断然回绝吧,人家已经寻上门来,面子不好驳!得罪了这位小祖宗,他过后在父亲面前还不知会说上你多少坏话呢!假如事情真走到那一步,今后与李渊怎么相处?答应呢,也同样存在许多难以预料的麻烦——事后一旦让李渊发现,当面指责你教唆他儿子学坏,结果可能更糟,人家才是个十多岁的小屁孩呢,到时候无论你怎么辩解,还不都是你的错!犹豫再三,他不得不吞吞吐吐推辞:
“下官已多年不入赌场,对这事儿早生疏了,再说,令尊大人……”
“伯父尽管放心,”俗话说,话讲百句听侧句,李世民一听裴寂那语气,已猜透他心里都在顾忌些什么,就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家父整天操心那许多破烂公务,哪顾得上小侄?只要伯父身边没人多嘴,专程上门告状,他老人家怎么会知道?”
“既然是这样,下官就陪二公子小小地赌上几局吧!”裴寂推辞不过,别说那赌瘾也真犯了,难免有些忘乎所以,当即令小太监将色子杯碟送上。
生平头一回赌博,李世民赌技的差劲不用多说,好在醉翁之意不在酒,胡乱赌下几局,将金锭往赌案上一阵乱扔,三百两黄金就全部落入裴寂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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