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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尾宴结束当天,钟意便将自己典藏的医书找出,抄录名单之后,叫人送到弘文馆去。
玉夏有些不舍,闷闷道:“好些都是夫人的陪嫁,别看只一箱,拿到外面去,万金也换不来。”
“英国公编纂《唐本草》,正是积德救人的善事,用的好了,不知能换多少人命,哪里是钱财说能比拟?”钟意看她一眼,道:“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玉夏面露愧色,轻轻应声。
“你也别不舍,”玉秋端了茶来,含笑劝她:“是书中内容贵重,又不是书籍本身贵重,居士先前看过,想也默下来了,再写下来,又有何难?”
钟意斜她一眼,哼笑道:“偏你明白。”
她于医道颇有些见地,两世下来,知晓的药方也多,她打算全都整理出来,公之于众,也算做些善事。
……
钟意已经出家,虽不至于断绝父母亲缘,却也跳脱红尘之外,年关归家不得,崔氏前几日来看她,思及这茬,没忍住落了泪,钟意劝了许久,方才止住。
益阳长公主出家多年,年夜都是独自在观里过的,想也是,皇帝儿女双全,年关齐聚,她若是入宫,反倒伤怀,今年有了钟意作伴,倒也好过些。
太后所生儿女,现下只剩皇帝与益阳长公主二人,儿子冷待了这么多年,女儿却实在放心不下,眼见年关将至,特意叫她进宫小聚,连带着叫上了钟意。
往常她们入宫的时候,总能在嘉寿殿见到归德、和静二位县主,今日直到离宫,却都不见人影。
钟意有些诧异,问了宫人,才知是二位县主梳妆更衣后,往清思殿去了。
“去清思殿为何要梳妆?”益阳长公主玩笑道:“难不成是去相看夫君了?”
被问的宫人看眼这位早年守寡、出家的长公主,有些胆怯的低头:“是,皇后在清思殿设宴,请了诸多京中未婚男女,想成全几桩姻缘。”
方才她们在内殿,窦太后一句都没提,想是怕她们伤怀。
益阳长公主豁达,不以为意:“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我倒想去凑个热闹。”言罢,又去看钟意。
钟意莞尔:“也好。”
……
夜色初起,宫中长廊已经点起了灯,远远望去,辽阔而庄穆,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积了一层,衬着灯光,也极恬静。
清思殿便在嘉寿殿东侧不远,半刻钟便到了地方。
益阳长公主带着钟意往前殿去,刚到门口,便听有人笑道:“归德妹妹比我还小三岁,人又美貌,又不急着选婿,便让姐姐一回,好么?”言罢,又咯咯笑了起来。
那声音甜如蜜、柔如丝,缱绻婉转,只是听着,都叫人骨酥。
钟意入内,便见归德县主面前站了位年轻女郎,面如桃李,体态丰腴,额间花黄勾画的极其精致,华服贵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手中执一把孔雀羽扇,端的妩媚。
原是定襄县主。
她的生母是出身京兆韦氏的韦贵妃,父亲却不是皇帝。
韦贵妃初嫁前朝大将军李珉,李珉死后,带着女儿返回娘家,那时皇帝还未登基,有意拉拢关中望族,“城南韦杜,去天五尺”,韦家作为“韦杜”之一,门楣自然不低,皇帝便纳韦贵妃与其堂妹为妾,继位之后,前者为贵妃,后者为昭容。
几年前,突厥小可汗阿史那忠来降,皇帝便册封韦贵妃与前夫李珉之女为定襄县主,与之结亲,只是定襄县主运道不好,没两年阿史那忠便去世了了,她膝下并无儿女,既守寡,便回了长安。
今日既是姻缘宴,来的自是未婚男女,女眷之中,便以归德县主身份最高,按规矩,便该叫她坐首位才是。
然而她毕竟是隐太子之女,虽有县主身份,皇帝当政时,却仍有些尴尬,和静县主也是如此。
父兄被杀,常年与寡母相依为命,虽有太后照拂,却也是仰人鼻息,归德县主在这样的境遇中长大,实在不能指望她有一副强硬性情,有些小心的看了眼光彩迫人的定襄县主,便要让位置给她。
“外姓女竟也敢堂而皇之的坐在李家女头上,”益阳长公主神情微冷,不怒而威:“是欺李家无人了吗?”
她转向定襄县主:“你也是,怕她做什么?”
定襄县主不意在此见到益阳长公主,心中忌惮,屈膝行礼,口中笑道:“是我冒昧,长公主几时入宫的?”
“我要到哪儿去,还要事先通传你不成?”益阳长公主十分不给她脸面,淡淡道:“你当你是哪个?”
定襄县主大失颜面,笑容微隐,不似先前客气:“清思殿选婿,求的是姻缘,长公主常年清修,怕是走错了地方。”
她目光一侧,便见益阳长公主身后站个美貌女冠,未加妆饰,灵秀天成,倒衬的自己浮夸浓艳,心下生酸,勉强笑道:“想是怀安居士当面?”
钟意向她见礼:“县主。”
“什么风把居士吹来了?”定襄县主眼波妩媚,掩口笑道:“我怕此处红尘气太重,戳了居士情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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