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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孙婆婆煮的糖水,味道是真真儿不错,前儿就你带回来的那两碗核桃糊,连你姐夫这不喜甜食的人,吃了都说好。”
花二娘从那白胡子老神仙大夫处得到了鼓舞,满心里都是喜悦,正笑呵呵地与景泰和憧憬那儿女抱满怀的美好未来,耳朵里只听到“糖水”两个字,想也不想张口就答。待得回过神来,方觉有点不对劲,忙转过头去。
“你要干嘛,再说一次我听听?”她唇边的笑容有些发僵,语气也不那么友好了,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小妹。
二姐,你这反应可有点慢啊……
花小麦无奈,只得耐着性子道:“孙婆婆那糖水摊子生意挺好的,无论大人孩子都喜欢,那日我亲眼瞧见,前来买糖水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由此可知,咱们火刀村虽不富裕,但只要东西做得好吃,大伙儿也都并不在乎多花两个钱。所以,我就想依葫芦画瓢,也摆一个卖吃食的小摊子,如此一来……”
“你是不是一天不闹幺蛾子就过不得啊?”
不等她说完,花二娘便没好气地开口了:“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的,出去摆什么摊儿?人家孙婆婆是因为家中生活窘困,不得已才四处卖糖水挣钱,可你呢?咱家现在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又是替人做席面,又是卖蜜饯果子和酱料挣钱,一个月到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还想摆摊?我看你这条小命是彻底不想要了吧?今日那邢大夫,是怎么说的来着?”
“是不曾挨饿受冻,可归根结底,也不过勉强温饱罢了。”花小麦抬头望天小声嘀咕,“再说,一个家里使钱的地方本就不计其数,难道你还嫌赚得多了不成?”
“嘿你……”花二娘凭空生出一口恶气,抬手就要打人。景泰和忙将她拦住了。打圆场道,“你看你,好好儿的怎么又发起脾气来?”
又对花小麦笑了笑:“小妹你莫怕,倒是说说,预备摆摊卖什么吃食?”
“其实,我也还未能想得太周全,打算同你们商量的。”花小麦早躲得老远,心有余悸地瞟了花二娘一眼,撇撇嘴道,“不过我琢磨着。这冬日里,可多备一些暖烘烘的粥汤面饭。令人吃了身心舒畅;夏天时,夜晚出来纳凉的人格外多,做两样适合下酒的小菜,肯定受欢迎。至于春秋两季……”
“行了行了行了,叨叨个没完,烦死人了!”花二娘立起眉毛来,双手叉腰。摆出招牌式的茶壶造型,语气中带了点嘲讽之意,“一年四季,你还安排得挺妥当的,整天围着锅台打转,你还嫁不嫁人了?!”
又是这档子事,还没个完了吗?
花小麦现在是一听到“嫁人”两个字就觉得头疼。前不久才将那陈火生赶走,甚至为此和耿婶子闹得很不痛快,刚刚清静了两天。花二娘怎么又提起这一茬了?
她实在是有些发烦,生怕花二娘哪天想不开,又给她弄出来个什么张火生、李火生、邓火生,一时情急顾不得细想,张嘴就道:“嫁人嫁人,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啊?我把话搁这儿,你要能拿出像样的嫁妆来,我立马就嫁!”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嫁谁都行!”
她不过是觉得,当初左金香正是靠这句话令得花二娘回心转意,如今旧话重提,应当也最为有效,却不想捅了大篓子。
“这话是你说的!”花二娘立时就炸了,一张脸气得通红,咬牙切齿道,“打从明儿起,咱家就节衣缩食,饭桌上不许见到一丝肉星儿,不做新衣裳,不是必要的东西一律不准买!啊对了,今天邢大夫给我开的那药也挺贵的,与其浪费钱,不如干脆不要吃。老娘就是从牙缝里往外抠,也要把嫁妆给你攒出来!”
说罢,转身就回了东屋,砰一声摔上了门。
花小麦傻了。
她好像闯祸了……可是,方才不是在讨论那摆摊子卖吃食的事吗,怎么就闹到这地步?
身畔的景泰和静静坐了片刻,长叹一声缓缓道:“小妹啊,有些话旁人说得,你却说不得,你这不是让你二姐心里难受吗?”
花小麦皱着一张脸去看他:“姐夫,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只不过……”
“我明白,相处这么久,你是什么样人,我心里有数。”景泰和安抚地冲她笑了一下,“你和你二姐性子都急,脾气一上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明明都是好心,偏偏办了坏事。唉,行了,你二姐那边由我去劝,这两日你暂且别招惹她,也莫再提摆摊的事,等她气消了再说吧。”
花小麦老老实实“哦”了一声,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暗地里也叹了一口气。
自这日起,花二娘算是和花小麦彻底杠上了,早上不叫她起床,更不同她说话,干完了家里的各样杂事,便关门回屋,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当她不存在。
更要紧的事,从县城抓回来的药,她竟果真一口也不肯吃,哪怕景泰和把药煎好了端到她面前,她也不闻不问,只管由着那药变凉。如此两回,景泰和害怕糟践东西,也不敢再熬药了,只长吁短叹地发愁。
花小麦自知犯了错,也不敢轻易去招惹自家二姐,在房中闷了两天之后,想到下个月还要将做好的酱料交给潘平安,只得打起精神往矮林子里跑了几趟,采回来五六筐新鲜的嫩桃叶。
最后一次从矮林子里回来,天色已近黄昏,花小麦没精打采地跨进院子里,一抬头,就见花二娘正在墙角给鸡喂食。许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她头也没回,扔下手里的簸箕就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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