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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则走后,卫婵倒是清净了下来,怀胎的反应渐渐消失,她的胃口也开始变好,张太医来诊脉,基本怀相已经很稳了,那些安胎的药倒也不必一直吃,所谓是药三分毒,多吃药对身体很不好。
但温补的食物倒是可以一直吃,因为谢怀则临走前嘱咐了,红砚仿若奉了圣旨,每日都要监督她吃燕窝,还有阿胶补气丸,吃的她有些上火,偏却只能在园子里散心,也不能出去。
但在公府为奴多年,公府女眷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府游玩的,她早就过惯了这种生活,也说不上难熬,加上谢怀则临走前说的,知道有人想对她不利,她又怎会顶风作案,非要往外跑。
但皇贵妃的邀请,她是不能不去的。
自知道她有孕,皇贵妃的赏赐就没断过,并非是赏赐钱财,但赏赐的吃食、补品还有绫罗绸缎,流水一样的送过来,卫婵都觉得不好意思,而来送东西的黄公公却总是笑眯眯,说那些绫罗绸缎是给小主子做衣裳用的。
皇贵妃的好意,她不能拒绝,皇贵妃邀请她进宫,她现在怀胎已稳,也不像前三个月那般难受,自然更拒绝不得。
后宫分为东宫宫群和西宫宫群,陛下宠爱皇贵妃,让她独居西宫,西宫之中并未有别的嫔妃,一路入宫倒是静悄悄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若是后妃,少不得卫婵要一直跪拜行礼。
小皇子已经有五个月,生的白白胖胖,藕节一样的小胳臂小腿,抱着都有些坠手了。
不止小皇子,连小公主也在西宫,只是小公主正是跳脱的年纪,坐不住的,由嬷嬷带着去花园里玩,卫婵倒是不曾看见。
卫婵恐摔了小皇子,就算坐在椅子上抱着孩子,都满脸惶恐,毕竟这可是陛下唯一的儿子,若非恐福运压不住,一生出来就立为太子了。
后党多年筹谋付之东流,就算陛下现在立刻驾崩,有亲生子在,也轮不到宗室的那些继承大位。
皇贵妃见她的模样,反而笑了,让奶娘把小皇子抱走:“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不早点学一学带孩子,将来孩子生了你岂不要着急。”
卫婵松了一口气:“妾身现在身子笨重,唯恐磕碰了小皇子,那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皇贵妃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他是男孩儿,磕碰一点也没什么的,你莫要紧张,我非要让你抱抱他,也不是要使唤你,一来让你们亲近亲近,毕竟你也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二来你也借借气运,将来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卫婵微微一笑:“妾身倒是想要个小公主那样的女儿,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
皇贵妃叹气:“我何尝不喜欢女儿,可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儿子,才是最大的依仗。”
卫婵为难的笑笑:“娘娘这样通透的人,竟也……”
她发觉失言,急忙闭嘴,皇贵妃却不恼,只是笑:“你是想说,本宫也跟那些内宅女人一样,重男轻女?”
卫婵忙道:“妾身不是……”
话还没说完,皇贵妃笑着摆摆手:“好了,你不必解释,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真性子的姑娘,有好些人在本宫面前脑子里那根弦崩的紧紧地,从来都是说奉承漂亮话,可真到了关键时候,却不会像你一般,有勇气挡在本宫身前,救了本宫和小皇子。”
卫婵有些赧然。
皇贵妃叹道:“本宫并非不爱女儿,难道公主就不是本宫亲生?可当年我怀公主的时候,陛下想要力排众议迎我入宫却被阻挠,公主一生下来就被抱到宫里,本宫却只能在道观带发修行,只能在陛下的安排下偷偷见女儿一面,这孩子养到五岁,根本不在我跟前长大,与我也不亲近,我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皇贵妃面色晦暗:“若非陛下多年无子,本宫又再有身孕,这进宫封妃也是不可能的事,阻力实在太多了,若不是这一胎是个男胎,怕是公主也没办法回到本宫身边。”
皇贵妃长叹一声:“你我身为女儿,如何不知女儿的艰难,这世道便是如此,若我没生下皇子,陛下不得已过继宗室子,我跟女儿,都要看那位太子的脸色,在他手下讨生活,陛下便是再爱我,到底也是……”
她并未继续说,卫婵却明白她的意思:“妾身没想到,娘娘贵为皇妃,竟也这般艰难。”
“谁让我们不是世家出身的女子呢,仆婢出身,仿佛生来就低贱,就带着原罪一般,你同本宫很像,本宫才跟你说这些话,虽然你现在有了乡君的身份,可贵妾也是妾,若有儿子,将来运作一番,继承世子的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身子不易有孕,这个孩子是意外却也是幸运,更是老天眷顾,若以后再无有孕的可能,你总要为孩子考虑,总不能让你的女儿看别人的脸色讨生活吧。”
皇贵妃说的推心置腹,害的卫婵难有身孕,是她最为愧疚的事,底层出身的身份,她并不像那些天生的世家贵女,不拿仆婢的命当命。
然而张太医也说了,卫婵这次有孕,的确太幸运,可以后再孕的机会也很小,基本等同没有。
皇贵妃说的是事实,卫婵承她的好意,却只觉得难过,皇贵妃是女人,她自己也是女人,哪怕到了皇贵妃这个位子,都如履薄冰,还要靠生儿子去争,去保住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多么悲哀。
“可是我说的这些,让你难受了?”
卫婵摇头:“妾身知道娘娘是好意。”
“罢了,随我出去走走吧,胧儿那孩子一直都没回来,本宫得去看看。”
“小皇子……”
“哈哈,不用管他,他现在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有乳娘和护卫看守,若是本宫要日日守着儿子,这些人不就成了吃白饭的,上回你身子不舒服,也没来得及逛逛皇家园子,瞧瞧比起你的乡君府如何?”
卫婵讪笑:“妾身家里小小私宅,如何跟皇家园林相比。”
皇贵妃哈哈一笑:“怎么不能比,听说那宅子可是思危请了江南有名的园林大师,照着豫园设计的,虽不比皇家园林大,却精巧的多,谢思危这厮,从小瞧着心眼就多,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欲求,仿佛要什么都触手可得,并不执着,如今却也有上心的女人,栽在爱情上,也是一桩乐事了。”
卫婵只是浅笑,不说话,给园子,给钱,谢怀则仿佛什么都能给她,为了留住她愿意付出一切似的。
可迫她做妾的,也是他。
若非这个孩子,那道封乡君的旨意,他仍旧封存着,不肯拿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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