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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被一只隐形的巨手扼住喉咙,蕙兰遽然从软榻上站起,须臾间的窒息,令她几近昏厥。
“自尽?又是自尽!且又是服用毒龙丸自尽!”蕙兰低声呢喃,思绪飘向远方。
将她推入江中的侍卫白元,服毒龙丸自尽;指使白元的刀疤脸高湛,服毒龙丸自尽;与高湛在玉兰林密谋的宫女彤云,在阴谋败露后,撞御花园石碑自尽……
而今,邓府的家丁,竟然也自尽身亡,同样是服用了毒龙丸。
更关键的是,他浑身是伤藏于山洞,被陈同发现并供述邓百川夫妇被土匪劫走的消息后,方才服毒自尽。
蕙兰推断,其所言必定有假。他并非什么重伤的幸存者,而是劫走邓氏夫妇之人,蓄意制造的假象,故意留下的传话人。
目的就是迷惑众人,让大家皆信,邓氏夫妇是被冠绥山的土匪所劫!
“果然不简单!父亲和母亲并非被土匪劫走,而是落入了端妃的父亲林正轩所设圈套。
皇上即将派敬国公和荣威将军共赴西北抗敌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林正轩之所以如此,就是要阻止父亲前往西北!
那么,他究竟将我的父母如何了?是囚禁了起来?还是……已经杀了?”
念及林正轩的阴险狠辣,蕙兰只觉心如刀绞。
相较于被土匪劫走,邓百川夫妇落入林正轩之手,恐怕更是凶险异常。
“当下,我该如何是好?我并未有确凿证据,将林正轩定罪。甚至,连可靠证人也无从寻觅!那些见证他罪恶之人,在与他同流合污后,皆情愿赴死。
故而,即便我推断合理,也断定一切乃端妃之父林正轩所为,他依旧是太后口中的股肱之臣,是荣耀显赫的宁安侯。其长子,乃是文武双全的荣威将军林鸿哲,亦是率军抗击西北匈奴的不二人选。”
蕙兰无奈叹息,问陈同道:“皇上如今身在何处?”
陈同稍作迟疑,语气凝重地答道:“娘娘,西北局势,恐怕异常凶险……皇上此时不在宫中,听闻连夜召见了王渤大人和荣威将军后,又与他们一同,亲自前往京郊的禁军帐营去了……皇上如此日夜操劳、不眠不休,微臣斗胆猜测,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蕙兰轻扶额头,霎时冷汗涔涔、心神大乱。
“皇上,皇上!在我最需要您的时候,却连您的面也见不到。唉,您不仅是我的夫君,更是帝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需您来守护。”
陈同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急切说道:“对了娘娘,林念瑶在青岩山失踪后,微臣谨遵您的旨意,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监视荣威将军和温秋实……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已经探听到,温秋实将于明日卯时,启程前往襄阳!”
蕙兰一愣,心中飞速思量。
“如此巧合,林鸿飞获皇上委以重任,即将出征西北。而此时,温秋实却要离开京城,前往襄阳。
如此想来,林念瑶定是被其兄所救,并藏匿于某处。而今林鸿飞赴西北,恐无力护妹周全,方使她与温秋实离京。
定然如此!
林念瑶对温秋实情谊深厚,若她尚在人世,岂有不寻温秋实之理!且与温秋实同赴襄阳,亦是她摆脱姐姐的不二之选!
欲揭开宁安侯林正轩与端妃林乐瑶之罪恶,林念瑶乃唯一突破口。她知晓爹爹与姐姐所为,此前碍于亲情,三缄其口。
而今,历经欣嫔滑胎及万丈崖之事后,她应已洞悉端妃真面目,知自己一直所护之亲姐姐,不仅欺骗、利用她,甚至设局欲除之。
或在失望之余,将端妃所作所为尽告于我。更或知晓我爹娘现状与所在。此乃我眼前唯一之希望,必须紧握。”
蕙兰看向陈同,沉声道:“陈同,速做准备,本宫明日卯时前,需乔装出宫,先于京郊官道守候,截住温秋实之马车……若本宫所料不差,林念瑶必在车上!”
蕙兰之语,不仅令陈同愣住,连旁侧的思菱亦大惊失色:“娘娘,您不可随意出宫啊,太后本就对您……若被她知晓……”
蕙兰咬紧牙关,坚定道:“父母遭歹人挟持,生死未卜;皇上又已赴军营,本宫身为后宫嫔妃,无法近身……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本宫只能靠自己,只能如此,冒险一试了!”
陈同沉默片刻,目视蕙兰,低声道:“娘娘,不如这样,如果皇上明日卯时前仍未回宫,届时,微臣设法前往军营寻皇上,您去见温秋实和林念瑶,您看如何……”
蕙兰深知别无他法,点头应允。
长夜无眠!
蕙兰几乎是在数着更漏声,等待着黑夜散去的那一刻。
田青受命在崇明殿附近守候。慕容复回宫,他便立刻来报。然而,窗纸发白,仍未见其身影。
这意味着,慕容复整夜留在军营。
见不到他,蕙兰只得按昨晚与陈同商定的计划,放手一搏。
卯时前,陈同如约而至,称已准备就绪。
蕙兰与思菱,随即悄悄尾随,离开醉心殿,在御花园供嫔妃更衣的房间换装后,从西北方向的角门出宫。
守门小侍卫皆识得陈同,知其乃慕容复身边之人,故而未加盘问,便放我们出去。
宫外早有套好的马车等候。蕙兰与思菱乘马车,陈同骑马,迅速向城外驰去。
此时辰尚早,行人稀少。唯有马车疾驰的辘辘声,伴着马蹄的得得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蕙兰心情急切,又略感茫然。
她全然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出了京城不久,行至一岔路口,随着一声马嘶,陈同勒住缰绳,同时让车夫停车。
蕙兰掀开马车帷幔,见陈同已下马,疾步走到马车跟前。
他郑重叮嘱蕙兰与思菱:“娘娘,你们在此路边等候,温秋实稍后定会从此经过……微臣需改道前往军营,期望能见到皇上,将敬国公之事速速呈报,也祈愿您这边能有佳音!”
蕙兰颔首,诚挚言道:“陈同,有劳了!”
他看向思菱,微微一笑:“娘娘言重……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微臣面见皇上后,会折返接上你们,而后护送你们回宫!”
言罢,他作别手势,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高呼“驾”,那骏马,即刻飞驰而去。
陈同离开后,车夫将马车停于路边,蕙兰与思菱掀开帷幔一条缝隙,彼此皆目不转睛地凝视京城方向。
温秋实若卯时出发,此时辰应快到了。
夏日白昼渐长,天很快便亮了。一轮赤日,自东方隐约群山间,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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