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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几乎屏住呼吸,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
屏风后那道身影迈开步子,衣摆随着走动微晃。
只见他绕过桌子,发带在身后垂落,宽大的衣袖仿佛也灌入了风。
明砚舟侧身走到屏风旁,身影浅淡,他突然驻足不前。
从容昭的角度望去,可以看到他深邃的侧脸。
原来真有人的鼻梁可以长得如此好看,高高耸起如同驼峰。
狭长的眼里,情绪很淡。他站在那里,低声道了声:“僭越了。”
随后,容昭看着他脚步一转,玄青色的身影顿时绕过屏风。
他面上带着微微笑意,眼皮松松抬起,望向容昭。
属于这道残魂的容貌完全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十足的好样貌!
他虽是残魂,但比起阿川,明砚舟的气色要好上许多,面色也未呈青黑之气。
而明砚舟,也第一次直观地看清了那位“小郎君”。
初见之时竹青色的衣袍已褪下,她仅着白色中衣,发髻未梳,浓密的发垂在身后,显得她那张脸愈发纤细。
不过,原本那双毫无焦距的眼,此刻微微睁大,菱唇饱满鲜红。
比起受刑之时,面色也好上许多。
明砚舟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她到底云英未嫁。
但对方,仍大胆地望着他,容昭挽起笑:“原来你竟长得这般好看。”
闻言,明砚舟脚步一顿,他复抬起眼看向容昭,只见她眼里满是笑意。
他微微颔首,道了声:“过奖,皮相而已,不足为奇。”
容昭看着他慢慢走近,直至两人之间仅剩一臂的距离。
药香苦涩,纷纷涌入明砚舟的鼻腔,不过他并不反感,只是微垂着眼站着,并不看她。
到底从未与男子距离如此之近,容昭颇有些不自在,且自己还仅穿着内室的衣服。
半晌后容昭探出手,指尖白皙如嫩葱。
明砚舟见状,微微抬高了手臂,只见袖口处露出的手指,骨节分明。
宽大的袖口垂下,内里白色的中衣隐隐透出些,衬得他整个人异常矜贵。
仿佛是哪家贵公子误入了女子的闺房一般。
容昭看着自己的手伸向那道玄青色的身影,他的身影有些淡,仿佛笼着一层终年不化的薄雪。
但看着并不冷,反而异常柔和。
白皙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对方的袖子。
容昭与明砚舟,俱是一愣。
细微的力道传来,风吹不动分毫的袖子此刻微微晃动。
容昭一下缩回手,光滑的触感仍在指尖挥之不去。
“我似乎,确实能触碰到你。”
明砚舟垂下手,缓缓点头:“嗯。”
想起什么,他抬头望向容昭:“你以前……”
“没有。”容昭明白他想问什么:“我从未触碰到过其他亡魂。”
男子颔首。
“你若是不着急往生的话,可以留久一些,我也想知道原因。”容昭轻声道:“或是你我有缘,也未可知啊。”
明砚舟顿时弯了眼:“与我这样的残魂有所牵扯,你不怕吗?”
面前的女子摇头,乌发被风扬起一缕,她声音含笑:“不怕,你若是还活着,定是一位光风霁月的郎君。你这样的残魂,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我怕的。”
玄青色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这样一句回答。
狭长的眼里顿时染上笑意。
“我虽是残魂,但也是男子,在你闺中于礼不合,这便出去了。”他仍垂着眼,没有看她:“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便唤我名字,我就在院中。”
容昭点头,道了声“好。”
只见玄青色的衣摆消失在屏风后,他的声音隐隐传来:“等你朋友得空,还请你想个说法,请她引我去一趟丁向家。”想起什么,他又皱了眉:“不知道这种未了的案子,府衙会将死者的尸首放在何处?”
“城南的义庄。”容昭答道:“得快些去一趟,天气炎热,若尸首腐烂,有些痕迹便瞧不出来了。”
明砚舟眼里浮起赞赏:“你似乎也通晓些仵作验尸的内容?”
“认字之后,在我父亲的书房里看了许多杂书,有一些便是讲述官府断案的,由此也知晓些皮毛。”
容昭看着他似乎颔了颔首,随后身影如雾一般,又从屋内飘然而去。
一切宛如一场梦一般,诡异又神秘。
午后,趁着丽娘来送药,容昭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她听,抹去了明砚舟的部分,只说请她去趟丁向家,看一看现场。
义庄便在去丁向家必经的途中,凭明砚舟的本事,他定能找到。
知道事态紧急,丽娘见容昭用完了药,收起药碗便打算出门。
“小心些,你去备些纸钱,若有官差发现,也可谎称是去祭拜。”
“嗯,我明白了,小娘子放心。”丽娘从袖口处掏出容昭存放在她那的布包:“如今您没事,我也可物归原主了。”
容昭抬手收下,里头是她所有的身家性命。
她慢慢抚平布包上的褶皱,微微一笑。
丽娘很快便转身出去了,容昭抬眼从窗口望出去,只见明砚舟远远地望了她一眼,随后跟在丽娘身后,一同绕过了影壁。
天气干燥,出了城一路上灰尘盈天。
丽娘手中挎着个竹篮,里头是堆得满满的纸钱。
她也是头一次来丁家村,逃婚之时胆大包天,但谈及鬼神,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到底也是个小姑娘。
丁向家门口的枇杷树上,翠绿的枝叶压弯了枝桠,在门前投下一片暗影。
这宅子死了人,近日已无人敢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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