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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姆林轻轻关上门,把餐食放在桌上。
“老师,我回来了,我来接手吧。”
老院长闷闷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工作,而是指了指旁边的电脑和一大叠报告。
“把病例录一下。”
温热的午餐在老院长面前毫无诱惑力。可是午休都快结束了,埃姆林想,刚刚自己饿得眼冒金星,但现在老院长还是稳稳地坐在这里,面色凝重地敲击着键盘。
埃姆林今天没看到老师吃过午饭,甚至没看到过老师吃过早饭,在他来之前,老师早已坐在院长办公室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挣扎着挤开一层层松垮的眼皮,艰难而倔强地追上跳动的光标,如同前一晚埃姆林离开前的那样,如同上一星期多院会诊那样,如同埃姆林记忆里老院长每一天上班那样。
但是今天老师吃过喝过的,似乎只有他手边的泡了不知道多少开的茶叶水。埃姆林张嘴想劝老师至少吃点,最后还是作罢,老师不会听的,不如帮老师多做一些。
贝克兰德大地教会医院院长希内杜·威廉姆斯算是埃姆林二十多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当年希内杜院长在回费内波特路上捡到这个眼眸血红的孩子,一起送回了费内波特的大地母神教会。在当时鲁恩大地母神教会式微、两国偶尔摩擦的环境下,希内杜院长认为,即使小埃姆林有鲁恩血统,在费内波特的教会长大会更加稳妥。
所有人都没想到,费内波特与鲁恩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希内杜院长不停地在两国之间奔波,努力给仅存的教会医院争取最后的生存空间,最后干脆留在了鲁恩,竭尽全力经营这家只剩一半的教会医院。
而在费内波特,埃姆林的鲁恩血统也更加微妙起来,即使他有一双收到母神眷顾的红眼睛,一些细细簌簌的小声音也在小男孩的背后响起,这让希内杜听得很不是滋味。于是希内杜院长又排除万难,再把埃姆林重新带回了鲁恩,举荐天资聪慧的埃姆林送进了贝克兰德的医学院。
埃姆林并不关心时政,他只关心自己与院长两人奔波飘摇的游荡人生,但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什么奇形怪状的理由都能成为两国政要互相指责的由头,最后所有的怒火都把埃姆林看不清的未来推得更远了。
办公室里的盆景生机勃勃,阳光下翠绿的叶子让这个办公室多了一些生气。平时都是埃姆林在浇水照料,都是举手之劳。三明治在一点点地冷掉,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劈里啪啦的打字声响。
这时希内杜院长突然猛得敲击键盘,啪啪啪啪删掉了刚刚输入的所有文字,接着把键盘一摔,整个人无力地摊在老旧的椅子里。
“埃姆林,我们的医院可能要没了。”
希内杜院长两只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们说,明年,鲁恩政府给我们的拨款又要消掉一大节,可问题是,我们大地母神教会自己的拨款,却一直进不来。这如同一个无解的难题,费内波特政府要说我们这是要恶意转移资金,鲁恩政府又说本地的医疗机构都要服从统一管理,对教会给我们的款项征收大额的税金……”
埃姆林在旁边听着有些发愣,作为一个生活很纯粹的医生,他除了每日担忧自己的学生贷款外,很少关心其他的经济问题。贝克兰德大地母神教会医院的财政问题因为政治与宗教的限制,一直很勉强,能收到的支持与医院庞大的人流量相比实在显得有些磕碜,但是埃姆林没想到,医院已经了这样摇摇欲坠的地步了。
“医生要吃饭的,病人也要吃饭的,可是这个价格真的不能再涨了……”
疲惫不堪的老院长独自喃喃。
“这太离谱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鲁恩和费内波特的关系变成了这样,这都是一些什么离谱的理由啊,是从那个小岛的爆炸开始吗?不,不对,那只是一个引爆一切的火柴,那些莫名其妙的争斗从之前早已及堆成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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