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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么走的?”
谢怀则声音嘶哑。
没人敢答话,双福更是把头深深低下,就差低到了尘土里,别院出事后的当天,他跟几个心腹,就被大***看管起来,根本来不及告诉他,
这是明摆着,卫婵和小世子,还有红砚,是被烧死的,断壁残垣中寻出两具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太可怕,也太惨了,哪怕是个汉子,都会被眼前的惨状,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流下泪水来。
卫婵姑娘那么好的人,那么亲和,从来都没架子,怎么就遭遇这种事?
而且那卫姑娘腹中的小主子已经六个多月了,世子一下子失去了心爱的姑娘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该有多么的痛!
双福恨死自己了,他宁愿火烧到的是自己住的厢房,怎么就那么恰巧,烧到了卫婵住的主院。
等他们醒过来听见走水的叫喊声时,大火熊熊燃烧,已经来不及,他跟双瑞都发了狠,把被子打湿,披着被子进去想要救出卫姑娘,却根本来不及,横梁被烧的砸了下来,还把双瑞一条腿给砸断了,他的身上也全都是烧伤,被烟熏火燎也差点死在里面。
谢怀则躺在床上,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甚至英俊完美的不似尘世凡人的神仙公子,此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连下巴上都浮现一层青黑胡茬,完全就是一副颓废的样子。
双福恨透了自己,没能把卫主子救出来,他宁可被烧死的,是自己。
“世子,您,您要保重自己啊,要是卫姑娘瞧见您现在的模样,也放不下心。”
谢怀则半晌无语,那双清凉慑人,不敢叫人跟他对视的眼睛,此时迷茫的,宛如刚出生的幼鹿,黑洞洞的,没有光亮,从里面除了空洞,什么,都看不出。
他家世子,一向运筹帷幄,对于任何事都能掌控在手中,绝不会失控失态,他得到的太容易,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是,所以也从不会这样对失去,感到疼痛。
而现在,谢怀则感觉到一股密密麻麻的痛感,从骨头的各个地方,慢慢的,蔓延上来,过程好似很缓慢,却清晰的让他认识到。
他是真的,永永远远,失去了那个姑娘。
像是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身躯,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很清楚,却根本阻止不了。
“死人,也能管活人的想法吗?”谢怀则声音嘶哑的像是几日没喝水。
他一直躺倒现在,水米未进,憔悴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双福擦着眼泪:“卫主子若地下有知的话。”
“她若地下有知,便不会去死。”
还带着他的孩子,一起去死。
这是天灾,并非人祸,双福想说,也不是卫婵想要不活了,若真的想死,或是想离开,为何不选个更舒服体面的死法,被活活烧死,要多么的痛!
“世子……”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这件事谁都怪不得,更不能怪双福他们没有尽心,还有他安排的那些护卫们,毕竟护卫是男子,总不能跟卫婵同屋而居,一场大火,烧到了乡君府,却恰好就那么烧到主院,园子和厢房都完好无损。
谢怀则知道为什么,一出主院,便是从外面大湖引进来的水,亭台水榭到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护壁,保护了厢房那些奴婢们。
偏偏,是烧到了主院。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世子吗?这样的金尊玉贵,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既然他是天命之人,为何这好运不能分给他的女人?
让他的女人却要受这样的罪?
他做了补偿,封赏和钱财,能给的,他都给了她,而她也开始回心转意,纵然有时对他还是会有几个白眼,可到底也开始关心他,服侍他,给他打络子,整理他的衣裳,帮他亲自调香、烹茶,也会窝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读书。
她腹中怀着的,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充满了期待的长子。
其实是女儿也没关系,他也会一样的爱,一样的好好教养,但因为她身体不易有孕的缘故,而他身为世子,将来总要有个继承人,还是是个儿子,会对她更好些。
就算冷硬如他,也会摸着她的肚子,想象那未出世的孩子,是个什么模样,是像她还是像他呢。
他私心是想要儿子继承他的好相貌,长大了会有很多姑娘芳心暗许。
那孩子会是什么性格?活泼还是沉稳?
未知,让人充满了期待感。
一切都完了,没有了,烟消云散,仿若一场梦,别院被烧毁小半,关雎院已经有些日子没住,里面并未有很多她用惯的东西,只有一副还未完成的绣品,绣绷子还在花窗前。
因为还没绣完,她就有了身孕,绣花太伤眼睛,他便禁止她再拿这些东西。
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他望着那副绣图发呆,似乎要把它盯出一个大洞。
“世子,您吃点东西吧,都已经快两天了,您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怎么挨得住。”
双福在苦苦哀求。
谢怀则却只觉得烦闷呱噪,这厮平时那么伶俐,怎么现在也不会看人眼色了。
“世子,您心里有气,打奴几下得了,要不,您让奴去给卫主子赔命,您别这么苛刻自己。”
他能做什么,什么叫苛刻,谢怀则只是在躺在这里,不想动弹,他感觉有些累,虽然自幼落得早慧神童的名声,可到底质疑的人比巴结的人更多,认为他会不会像伤仲永一般,小时看着好长大了了,别人说他学问好,考功名像是手到擒来。
可谁又能知道他四岁开始,为了练字,手握着笔,悬空在墙壁上习字,日夜背书不敢懈怠,但凡有一点想要贪玩偷懒,他亲娘就会泪眼汪汪,在他耳边絮叨,世子之位不保,他不争气,家产都会给了他大哥。
这些年他按部就班,好像一直都在往前跑,就没有一件,是自己真真正正想要做的事。
现在歇息下来,满心空荡荡的,就像是,很多事都好像没了意义。
“世子吃饭了吗?”
孟秋蝉在外面哭:“一直都没有,也不让妾身进去,双福在里面劝呢。”
沉默过后,便是门打开的声音,咚咚响起的,是大***的拐杖,大***也是一惊,看到了床上的谢怀则,万万没想到,她那意气风发的好孙儿,居然也有这么颓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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