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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死搏斗之中,根本就容不得人们思索。
契丹人已经撞在了晋军阵中,晋人可怜的箭矢已经失去了作用。数千契丹兵一次冲击,就将晋军连同千百名平民百姓撞下河滩。三百晋军在徐世禄的率领下,顽强地抵抗着契丹人的攻击。契丹人疯狂地砍杀与刺击,不停地有晋军躺下,鲜血与肢体在空中飞舞着,伴随着双方的呐喊与惨叫。泥泞的河滩被染成了赤色。
“韩兄弟,你有马,又身负使命,尽管逃命去吧!”徐世禄隔着十数人,冲着韩奕呐喊。
韩奕哪里顾得上答话,他纵马疾驰,平端着大槊,疯狂地击刺着扑来的契丹人,利用马匹的冲击力,将契丹人挑落下马。李小婉和他共乘同一匹马,在身后紧抱着他的腰,身子因恐惧而颤抖着。
韩奕满脑子都是汹涌而来的契丹人,手中的大槊横击侧挑,却不幸被契丹兵夺了去,一把狼牙棒扫在了韩奕的肩上,虽然被他躲过了,但仍被狼牙棒上的尖刺扫中,从此在韩奕的肩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身后的李小婉发出惊呼声。韩奕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纵身一跃,硬是在契丹人形成包围之前杀出一条血路来。回首望去,河滩上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契丹人肆无忌惮地站在堤岸上放着箭矢,那位勇敢的徐军校已经纵身跳入浑浊的大河之中。
黄河,这条生命的河流,却让逃亡的人们无路可逃。
韩奕仓惶而逃,天空中阴云愈加厚重,将傍晚变成了黑夜。突然一道苍白的闪电过后,苍穹上一个炸雷响起,春雷阵阵之后,天空中倾倒下暴雨。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虽无追兵,韩奕仍感侥幸,他回头看了看仍紧抱着自己的李小婉,在冷雨中已经缩成了一团。一道闪电爆起,她脸上苍白如雪,嘴唇发青。
韩奕也感到无比的寒冷,他寻思天黑也找不到渡船,便找了个破庙休息。黄河岸边的河神庙里,供奉着一尊泥塑的河神像,已经破败不堪,在雷鸣闪电之中,那神像面目显得狰狞可憎。
韩奕骑马直入庙中,惊起一阵惊骇之声,原来这破庙里早就有数十位拖儿带女的逃亡百姓暂时栖身在此。他们见韩奕身着晋军戎服,又带着一个年纪更小的,便放松了警惕。
“小哥儿,来这里喝点热汤!”有老者热情地招呼道。
“多谢老丈!”韩奕将马安置好,找了点草料,牵着李小婉坐到了火堆前烤火。韩奕将戎装脱下,摸了摸缝在衣领中的蜡丸,见仍完好无缺,心中稍安。
“奕哥哥,你受伤了!”李小婉轻声说道。大雨已经洗去了她脸上的脏东西,露出她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蛋,唯有一双眼睛仍处于哀伤之中,更显得楚楚可怜。
“真是造孽啊,这么大的孩子也要当兵。”四周的老妇人们念叨道,“这小姑娘是小哥儿妹妹?”
韩奕三言两语交待自己二人来历,只是隐去自己是信使一节,这勾起妇人们不愉快的经历,河神庙中立刻充斥着一阵长吁短叹之声,还夹杂着漫骂声。
喝了几口热汤,就着火堆,韩奕这才恢复点活力,他赤裸着臂膀,将自己的衬衣撕成布条,正要给自己肩上伤口缠住,李小婉却接过了布条,亲手替他缠上。
“小婉,你还未告诉我你伯父尊姓大名呢?”韩奕问道。
“我伯父叫李榖。”李小婉道。
“噢!”韩奕若有所思,笑道,“这真是太巧了,你伯父与我族叔年轻时曾是私交极好的朋友呢。”
“婉儿能遇上奕哥哥,幸而能逃至此处。”李小婉乖巧地拜道,“若到了汴都,婉儿定会求我伯父,厚赏奕哥哥。”
“我助你逃至此处,并非为了厚赏。就冲你叫我哥哥,我也会帮你,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哪能光想着好事。”韩奕道。
李小婉盯着火堆,她在思念她的双亲,而韩奕却在牵挂他的父亲,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贝州万一要是守不住了,那该如何是好?”韩奕喃喃自语。
有百姓跪在那破败的河神像前,口中念念有词,乞求得到河神的庇佑。韩奕怒道:“求神拜佛有何用?只有手中的刀箭才是硬道理!”
一声春雷在庙顶上炸响,河神像刹那间坍塌下来,摔成无数块碎片。庙中的人们,个个面面相觑。
深夜里,风呼呼地刮着,韩奕从河神庙外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因为担心契丹人游骑会过来,逃亡的人们自动安排了人手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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