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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入夜,白天的宫宴刚散不久,刘霄府上已经来了两拨贵客。
这头一拨,来的是扬州刺史王述及其幼子王祎之。王祎之刚过弱冠之年,相貌俊秀,神采飞扬。
估计他已从父亲王述口中得知两家渊源,虽初次和刘霄见面,但并不见有多少生疏,反而因为王祎之通古博今,话锋甚健,和刘霄一见如故,很是谈得来。
再者,刘霄一向敬重王述清贞简贵,又有救命之恩,所以并不怎么防备王家父子。
可王家父子难得登门造访一次,王述此次却甘当起配角,大多数时候都是王祎之在和刘霄娓娓而谈。刘霄起先还未曾留意,等到最后问起王祎之打算和志向,王述这才插话一句道:“祎之为我幼子,自小为全家上下溺爱,是以,我不得不忍痛割爱,放其四处游学,至今足迹踏遍江左诸州郡,可惜仍为白身”。
“仍为白身?”,刘霄颇为吃惊,以王祎之谈吐之间显露的学识,不出仕的话的确有些可惜,白白埋没了去。
仅仅片刻过后,刘霄有所醒悟,王述今晚的言行未必不是有意为之,但他又不敢武断肯定。他知道,魏晋人物多半有个臭讲究,明明很想出仕为官,嘴上偏说瞧不起朝廷给的五斗米,不愿为之折腰。越是所谓名士,就越是这般模样。
考虑到这一层,刘霄没有当即许诺,唯恐一个不留神,自己的一番好意反倒办了坏事。
好在来日方长,王祎之的事情不必急在一时。王述也知道刘霄身上兼着尚书右仆射、大鸿胪、中护军三职,为当今中枢四大重臣之一,早已不是昔日石城县郊外的那个重伤在身的少年郎,因而再叙了叙旧情家常后便起身告辞。
刘霄也不惺惺作态的虚留,随之起身,将王述父子送出书房。
等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刘霄当即赶往前院厅堂,在那里,另有一位贵客早已等候多时。
谢府厅堂中的这位贵客不是别人,为燕国的司徒左长史,此次出使晋国的正使李绩。
“李长史,让你久候了,见谅见谅!”,才进厅堂,刘霄便拱手向李绩告罪。
“谢尚书哪里话,客气了!”,李绩连忙起身,回了一礼道。
刘霄大步走至李绩身旁,抬手示意他落座,紧跟着自己也坐了下来,无意中扫到李绩身前的长案上空空如也,不禁唤来仆从愠怒道:“这,便是我谢府的待客之道?”。
仆从顺着刘霄的手指方向看去,方才醒悟过来,垂首躬身迭声赔罪。
顿时,李绩也看了个明白,笑着劝说刘霄不打紧。
刘霄承了李绩的人情,向那位仆从一挥手道:“罢了,暂且记下一次,他日若再犯,定罚不饶!”。
仆从骇然应喏,颇为识趣地悄悄退了下去,旋即便折回,在刘霄和李绩身前奉上两盏热茶。
“李长史莫怪下人们没有规矩,只因府上新立,还未来得及觅上一位好管事,更兼拙荆年轻,管教无方,这帮下人们越发的不堪了”,刘霄伸手请了李绩饮茶,跟着解释道。
“谢尚书太过谦恭了。以我观之,府中上下井井有条,何来不堪?”,李绩并不赞同刘霄的说法。
刘霄无言一笑,端起茶盏浅浅一吸,接着抬头道:“敢问李长史,此番出使我大晋,可曾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打算何时启程归国?”。
凭心而论,在刘霄接任大鸿胪之前,李绩对晋国的态度谈不上满意,可自从刘霄任了大鸿胪,李绩明显感觉到晋国的态度,忽然之间来了个大变样。
就在晋国皇太后寿宴前一天,由刘霄从中转圜,两国最终得以交换国书,罢得刀兵,晋国皇帝亲口对李绩说,愿晋燕两国永为兄弟之邦,世代友好。
事情进展之顺利,大大超出李绩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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