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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孙孙啊——”
仿若晴天霹雳的一声嚎啕让唐惜春恍如身在梦中,他刚进屋,尚未来得及问候外祖母刘老太太一二,原本躺在床上的刘太太一见他便立刻龙精虎猛的掀了被子自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抱住唐惜春便放声哭唱起来。
其中哭唱内容如下,“我这可怜的孙孙儿啊!可怜你七岁就没了亲娘啊!我在老家日也想夜也念!就是不放心我的孙孙儿啊!没个亲娘守着看着,不知这几年我的孙孙儿吃了几多苦楚哩!”
刘老太太一面哭一面唱,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还带着节奏音调,颇有几分婉转动听来着。其实这倒也不怪,据说刘老太太年轻时便唱得好曲子,就是靠一幅好嗓子拿下了小地主出身的刘老太爷,成功的由农家女晋升为小地主婆。
后来刘老太太还将这不传秘技传给了两个女儿,已嫁的小姨会不会唱曲子唐惜春不清楚,不过唐惜春知道自己亲娘也是一幅好嗓子,彼年夫妻恩爱,还常常一人弹琴一人歌唱,称得上比较贫穷的神仙眷侣了。
听刘老太太哭唱了这么一套,唐惜春想吃人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见唐惜春并没有激动感动的反应,刘老太太便自发停下唱词,改为握着帕子抽咽,眼睛带着一丝泪的,悲悲切切的问,“我的孙孙,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唐惜春扶刘老太太坐回床上,他自己捡了张椅子坐,扫一眼胸前给刘老太太沾湿的衣襟,唐惜春只是淡淡一笑,眼睛扫过刘老太太住的这间屋子,见一应摆设都很不错,遂带着三分冷淡三分优雅笑道,“外祖母也知道的,祖母父亲向来疼我,就是太太也没有对我不好的地方,劳外祖母记挂,我过的很好。”
刘老太太一番哭唱开腔打好了底子,谁知唐惜春未按照刘老太太心里设定好的戏路走,于是,刘老太太满腹机谋未曾施展就先折了戟。好在,刘老太太反应迅捷,立刻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样样都好,我也就放心了。这样,到了地下,我也能去见你娘了。”说着,又是泪水盈眶。
刘大太太用帕子沾一沾眼角,也跟着干打雷不下雨的泣道,“外甥这样出息,妹妹定是放心的。只是,到底没个亲娘照应,想想就叫人心疼。”
唐惜春只管听这婆媳一唱一和,倒是刘菊端来盏温茶,柔声笑道,“表弟来了这半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表弟尝尝这茶。”
“多谢。”唐惜春接了,轻呷一口,再抬头时,刘氏婆媳已是换了神色,刘大太太拉了女儿到唐惜春跟前,笑问,“外甥还记不记得你表姐,你们小时候常一起玩儿的?”
唐惜春道,“不大记得了。”他小时候与刘家姐弟玩儿的时候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跟阿玄一起玩耍。
刘老太太立刻说刘大太太,“那会儿惜春不过是奶娃娃,哪里记得这些事。”刘老太太拉着唐惜春的手,笑呵呵地,“记不记得有什么打紧,你们是嫡嫡亲的表姐弟。以前你娘活着的时候,可是拿你表姐当自己亲闺女一般。”
唐惜春只笑不言,刘老太太慈爱的望着唐惜春,语重心长道,“如今你也长大了,有些事该叫你知道了。惜春,你知不知道,你娘临终前是给你订下过一门亲事的。”
唐惜春淡淡道,“外祖母说的是表姐吧。”
刘老太太既惊且喜,望了眼同样既惊且喜的大媳妇,笑道,“我的孙孙儿竟然知道!”
“我在上清宫就听人说了,外祖父舅舅们到处跟人说我已经与表姐定了亲事的。”
唐惜春这样说话,显然是不能令刘家婆媳产生任何羞愧的情感,她们原就是打得先在名声上坐实此事的目的,到时举城都知道唐惜春与舅家表妹订过亲,那么,唐惜春除了刘菊,还能娶谁呢?唐家大少奶奶的位子,本就该是他们刘家的!
刘老太太连声问,“那你的意思呢!”
唐惜春唇角一翘,随手搁置了茶盏,一掸衣衫道,“此事已传的满城风雨,自古婚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要问问父亲的意思,焉能自己做主。”
刘老太太抓紧唐惜春的手,浑浊的双目灼灼的盯紧唐惜春的眼睛,沉声道,“惜春啊!这可是你亲娘临终前的意思!”
唐惜春依旧不改初衷,道,“外祖母,我娘病重时,我一直都在她身边。我那时虽小,也是记事的,我从没听我娘提过与表姐的亲事。外祖母还是少糊弄我,难道我娘临终前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我娘只是叮嘱我爹照顾我,并跟我爹说,小姨不是良配,不叫我爹娶小姨做继室!”
刘老太太没料到唐惜春记性这般好,而且言语话间,简直半丝破绽都不露。刘老太太到底见多识广,顿时不再往婚事上说,只是怔怔的流下两行老泪,握着唐惜春的手道,“你娘始终不明白我的苦心,当年我那样说一心都是为了你啊。你这孩子心地好,什么都不说,难道外祖母就知道么?你爹总是打骂训斥你,你细想一想,他何曾那样对待过惜夏呢?若你有个亲娘,他再不会如此的。若你小姨真给你做了娘,也万不会让你爹如此的。你娘若泉下有知,知道你吃了后娘这么多的苦头,还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她也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唐惜春笑,“天底下哪个做儿子的没被老子管教过,难道舅舅们没被外公教训过?我做过许多糊涂事,我爹肯管教我,教我个明白道理,都是为了我好。那是我亲爹,难道他不盼着我好?若无父亲管教,我也没有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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