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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河面出现在眼前,至少有数百米宽,也许还超过一千米。身处的地方,是大河的东岸。
连同脚下的土地在内,河道两岸全是郁郁葱葱的针叶与阔叶树种混杂的森林,森林的缝隙间点缀着茂盛的野草。
无数不规则的水泥砖石、巨大儿扭曲的金属支架、一片片破碎堆叠的玻璃钢瓦,甚至以数以百计的集装箱七歪八扭地散乱在河滩、森林间。间或还有歪斜的掉了漆的高大红色码头吊机、翻倒的码头车辆、以及吊塔金属横梁,都横七竖八地堆砌、挤兑、穿插在一起。
五艘巨大的货轮仿佛从天而降,离奇地或斜歪、或侧翻在河滩和森林间,更夸张的一艘就如一柄宽厚的破斧戳在了森林的深处。
无数树木的树冠上挂满了各种包装物,几颗密集的大树还支撑着一间屋顶朝下的玻璃钢瓦搭建的小房子。
海关缉私船和另一艘棕色的渔船则彼此勾肩搭背的搁浅在更北边的一段乱石河滩上。
起伏的人群在彼此呼喊着,或红或白的身影在绿色的河滩丛林间穿梭。他们晃荡着手臂,偶尔奔跑起来,再或者跌倒。
“呜……妈妈!”
“有医生吗!有医生吗!快点,我弟弟在流血!”
“听我的……一、二、三,抬!”
陌生的森林间到处都回荡着人们嘶哑的呼喊。只是和寻常电视中看到的画面不同,现在没有记者,没有闪烁的急救车,也没有成排的担架。
受伤的人们从丛林或废墟中抬出后就简单地靠在河滩杂物上,更多的人则是满头大汗地在各种水泥或金属垃圾中寻找着同伴的身影。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才被人们从废墟中拖出来,就回身发疯似地在一片瓦砾和破碎玻璃瓦之间抓刨着,好半天才掏出一个已经被灰尘抹去了本来颜色的笔记本电脑包,然后死死地搂在怀里。
一名老者在废墟间大声呼吼着女儿的名字,那年迈的身体这一刻仿佛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奋力拖开一个平时需要几个年轻小伙才能挪动的金属钢梁,伸出手对着下面的废墟空隙使劲掏着。直到一个身穿警服的年轻女子从远处颠颠簸簸地跑来死死抱住老者的身体,老者才恍然醒悟般回头抱着女儿的头呜咽起来。
一个哭泣的小女孩站在废墟瓦砾之间,眼泪在泥灰污渍的脸上画出道道线条,那柔弱的哭声似乎并没有打动任何人,在她四周,失神的成人们或蹒跚而过,或埋头在废墟间挖掘着。
十几名还背武器的武警战士在一位年轻的武警军官的指挥下,将一辆巨大的、卡进某间码头仓库的卡车拖了出来,结果司机早已死亡,但从卡车拖开的仓库墙壁破洞里,救出了一位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妇人,旁边人群的一个汉子几乎是哭喊着冲了上去,将重伤的老妇人搂在怀里。
……
……
一片混乱之中,也不排除极少数人在呆滞中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而从一个小时前开始,苏子宁就是其中的一员。
眼前大河的波光粼粼让苏子宁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呆滞状态,他视线里似乎已经看不清什么了。耳边只有舒缓的凉风,连人们的呼声都那么不清晰,废墟中飘散的尘土刺激着鼻腔,隐隐作呕。
“嗨,有烟吗?”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招呼。苏子宁回过头去,进入眼帘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七几的年轻人,还有一张微笑的脸。
感觉手上一烫,原来之前点的香烟已经烧到了手指。苏子宁尴尬地回了一个很苦逼的笑容,将兜里的香烟递给了主动给自己打招呼的陌生男子手上。
“我见你发呆了很久了。怎么,在想我们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男子点着了香烟,长吸一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伸出了手,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忘了介绍了,严晓松,做户外广告设计的。”
“嗯,苏子宁……市劳动局劳动监察大队。”苏子宁想了下,还是报出了自己没有真正辞掉的职业身份。
“几个小时了,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另类?”严晓松想起了灾难前的码头人潮,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后露出苦笑,“可能我们算幸运吧,之前都没有亲人在场……。”
“总要有人在最困难的时刻分身出来忧国忧民一下吧?”苏子宁尴尬地笑笑。
看到对方一身水泥灰尘,而自己还基本上算洁净一身,苏子宁知道自己的状态在这个时候确实有点不适宜。
看了看四周,苏子宁跑到十几米外,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抱在了怀里,然后朝更混乱的森林里走去。
叼着香烟,严晓松疲惫地躺到了草地上,看着晴朗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
……
……
“周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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