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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石还不够,还想再要五千石是吗?”白簇瞬间翻脸,斥道:“狗官!你知不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这蝗灾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你可知已经死去了多少人?
你把粮食都屯在这里放着,对外故意设个离谱的高价挂着,你这是蓄意谋财害命你知不知道?你该死你知不知道!?
五千石啊,朝廷国库也不富裕,从各地集调过来是为了让你拿去救百姓的命,多少人等不到这些粮食被饿死啊,你却卖一两一斗,你要赚五万两吗?你这个钱也敢赚吗?
举办一个毫无意义的美食品鉴大赛你都舍得拿一百石粮食作为奖品,你为什么不打开县衙大门看看,皮包骨头的尸体已经堆到你县衙门口了,还是说你这县衙是形同虚设,可以随时取缔掉?”
见白簇突然如此激动,范溅感到有些一头雾水,不解道:“喜大人,你突然说这些干嘛?像我们这种人,不是早该对此习以为常了吗?讲良心能发什么财,赚什么钱?”
“什么我们,谁和你我们?”白簇攥紧拳头,“我此行来,就是为了调查福海一带饥民叛乱的诱因,而我调查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必须先除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狗官!”
“可是你不是说,你此前当众羞辱我的那盘死老鼠,是从一群大打出手的饥民手里抢来的吗?”范溅依旧疑惑:“仅仅为了羞辱我,也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去抢饥民口里的食物,你难道比我强多少吗?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白簇眯着眼睛说道:“那是我骗你的,那只死老鼠,是我送他们一人一个馒头,交换来的。”
“哦——”范溅故意拖着长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你是真的觉得你有资格指责我啊。”
“你什么意思?”
“呵呵。”范溅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喜大人啊,你把他们手里的死老鼠换成了一个馒头,就觉得,自己是了不起的伟人了,就自我感动地要做救世主了,是吗?
可是,那些饥民今天吃了馒头,明天依然会饿死,那今天死,和明天死,又有多少区别呢?你身上的干粮应该不止分他们一人一个馒头的量吧?你不是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了吗?你为什么不把你的食物全部拿出来分呢?”
“我……”白簇忽然语塞。“我的食物也带得不多,全部拿给他们分,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要把你私藏的粮食拿出来分,才能完全解决问题。”
“对,喜大人,你说得在理。”范溅点点头:“你解决问题的思路是,先敷衍一下眼前的局面,等到食物充足之后,再一次性解决所有人的问题。我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们其实是一类人嘛。”
白簇皱眉道:“少在那狡辩!你要真想解决问题,早就安排人手发放赈灾粮了,而不是在这里耍耍嘴皮子,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那好,喜大人,假设你是我,我们现在要发赈灾粮,该如何发呢?
我们来算一笔账吧,我的手里有五千石粮食,而下河县有大概两万余名饥民,就化整为零,算他两万人,分下去,每人可分到二斗五升粮食。
二斗五升粮食,是什么概念?现在正值灾年,我们算一个人吃得少点,节约点,可再怎么节约,一斗粮食只能够一个正常人吃四天。
也就是说,五千石粮食分完,分到粮食的百姓也只能靠救济粮多活10天,10天之后,全下河县的人还是会饿死。而且,还不是所有人都能分到,有的人会在今夜就饿死,请问喜大人,即便如此,你还要分吗?”
“那你就对眼下快饿死的灾民们无动于衷吗?就算分了也会饿死,所以都别分了,让自己独占,你是这个意思吗?”白簇继续逼问道:
“就算你消极怠工可以有借口,你用一两一斗的高价售卖灾粮,又该怎么解释呢?你把前来救灾的粮商拒之门外,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我就一一跟你解释吧,喜大人。”范溅不慌不忙地说道:“当你在街道上遇到那几个饥民,却不能完全解决他们的问题时,你可以盼着我的手里的粮食救火,那我面对这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时,喜大人,我可以盼谁呢?”
“朝廷不是每月都在拨赈灾粮下来吗?”
“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范溅淡淡地说道:“朝廷不是在集结军队讨伐叛军吗?这也就意味着,朝廷已经放弃了这些永远也救不完,甚至还在一天一天不断增多的灾民。
现在朝廷的意思,就是谁不愿意乖乖被饿死,军队就会拿刀送他们一程。若往后,朝廷还能从地方募集到粮食,那也不叫赈灾粮,那叫军粮。”
“所以,你就开始高价售卖粮食,不顾这些反正会死的灾民死活,榨取他们身上最后的油脂?”
范溅底气十足地点点头:“是的,这正是我为募集赈灾粮而想出的办法。”
“你说什么!?”白簇一听,火气直奔天灵盖。
“喜大人,别激动。你看哪,我拟定粮价一两一斗,灾民们固然是无法接受,却有一个群体因此而心花怒放,将下河县视作心驰神往的天堂。喜大人,你猜猜,这是什么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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